春風怡人,禁苑里姹紫嫣紅鶯啼蝶舞,貴妃心情極好,向皇后請旨在宮里辦一場花朝會,皇后身子不適,囑殿中省協辦。
五色彩箋隨風飄揚,紙鳶飄搖在碧空,宮人們俱是簪花佩柳,嬪妃們亦是冶服艷容。
奉膳局在花間擺好席面,甜酒花釀,春餅春盤,供人恣意取用。
三五宮人湊做一小堆,斗花斗草嬉鬧不已。掌苑司的嬤嬤們在名花下設障坐席,嬪妃們折花行令,簪花賦詩。
難得,今日蕊淑妃也不拘在延福宮里,著一身淡紫衣衫,灰銀羅裙,娉娉裊裊立在樹下,引頸嗅一朵西府海棠,煞是動人。
貴妃喝了幾杯果子酒,甚為開懷,見蕊淑妃人比花嬌獨立樹下,笑盈盈湊上去牽她的手,“好妹妹。”
清歡拿幾根狗尾巴草,跟一群小宮女坐在亭里尋思著如何才能擺出一瓶野趣的插花,見母妃親昵地邀蕊淑妃偎在一處賞花飲酒,驚詫又疑惑。
蕊淑妃獨寵宮中,在外人面前獨是三分怯意五分柔媚,剩下兩分一雙水潤潤的眼望著你的模樣,雖然我見尤憐,也十分招恨。
“好妹妹,上回送你宮里去的青梅味道可好,因知你是慶元府出來的,聽聞那邊喜啖青梅,就尋思著給你帶了一筐。”貴妃折下一朵淡紫月季插在蕊淑妃鬢角,“吃著還喜歡?若是喜歡的話,下回再送些過去。”
蕊淑妃嬌羞低頭,幾杯甜酒下肚,已然雙頰酡紅,眼波微蕩,“多謝姐姐,我喜歡得很,只是不好再破費姐姐了。”
“說什么客氣話,也不值幾個錢的。”貴妃又笑嘆:“你穿這身裙,極是好看,緙絲軟緞的料子,也只能在你們年輕人身上穿著才好看,又淑雅又熱鬧。”
前一陣子貴妃還在宮里生氣新布料分配不勻而氣惱,現今已能把那一匹值千金的料子大方送人了,“我宮里還有一塊鵝黃籠煙緙絲綢子,改天喝茶時給妹妹送去。”
女人之間的云譎波詭,一點也不比朝堂上的少。
蕊淑妃醺醺然有些醉意,貴妃牽著她的手,“妹妹該是乏了,后頭有不少清幽的閣子,妹妹且去歇歇,我吩咐廚房送些清涼些的茶水來,可好?”
蕊淑妃楚楚一拜,“那就多謝姐姐了。”
貴妃又吩咐著淑妃身邊的宮人:“把后頭的閣子收拾收拾,好好守著貴人,別出什么差池。”
清歡看著母妃含笑望著蕊淑妃娉婷遠去的身影,甚是刺目。
“母妃……”
貴妃轉身望清歡,笑容頃刻冷淡下來,“你回星河苑去,若是聽見任何聲響,也不許私下打聽,知道否?”
清歡的心遽然狂跳。
這年二月十二花朝節,皇上和群臣在延和殿斗酒作賦,聽聞后苑絲竹喧笑不斷,興起來瞧嬪妃們嬉鬧,路遇御廚房送醒酒湯去燦美亭,欣然前往賞蕊淑妃醉媚之姿,不料撞見大皇子銘珈推搡著蕊淑妃行不軌之事。
皇上目眥欲裂,雷霆震怒。
銘珈被關進大理寺,蕊淑妃羞憤欲死,撞廊柱昏了過去。皇后跪在延福宮,跪了整整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