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笑道:“他過得不錯,還托我問候你。”
靛兒撐著腰起來,昂著下巴道:“奴婢才不在乎這些。”
這姿勢像極了當年的清歡,又囂張,又可憐。
不惹眼的馬車出巷口,拐了幾個彎道往王府行去,清歡倚在窗邊,從飄蕩簾中望著外頭的熙熙攘攘。
或許是因為北宛的春夏太過短暫,北宛人尤其愛過暖暖夏日,街道上多是光膀挽袖的男子和清涼裝扮的姑娘。
行至方甲街,官道上的行人突然左右躲避竄奔,迎面響起一陣刺耳的呵斥聲,那是黑衣的近衛司舉旗一路驅趕,隨后迭迭的馬蹄聲匆匆涌來,肆意朝王宮奔去。
馬車被人群沖撞著偏向路邊,清歡身形不穩磕在窗欞上,靛兒趕緊扶住她,“公主,小心些。”
眼前掠過一隊行色匆匆的甲衣紅綾兵衛隊,這是北宛的王帳精兵,一直護衛在日月城外,除非戰機禁令,否則不可入城,但為何此時如此匆忙地飛馳入宮?
清歡躊躇片刻,掀簾吩咐車夫:“去麗正門的官署找王爺。”
卻是撲了個空,呼延旻并不在戶部。
戶部官員道:“今日五城兵馬司的喀圖大人來署里交名牒,晌午和王爺出去喝酒了。”
問明白酒樓位置,清歡匆匆趕去。
雅間外站了一隊面無表情的隨從,雅間里喧鬧不已,三個雄赳赳的武夫挽著袖子和呼延旻對飲,角落里彈唱的小娘子曲聲怯怯弱弱,淹沒在面紅耳赤的吆喝呼喊聲中。
酒氣撲面而來,清歡笑瞇瞇望著呼延旻,柔聲道:“王爺。”
五城兵馬司是北宛的練兵所,民間選拔的新兵都要入兵馬司統一磨練,再送入各軍帳中,平日軍甲歸田,五城兵馬司更是清閑得慘淡。
此時見清歡來,喀圖的一杯敬酒打翻在半空中,忙不迭起身整衣,恭敬行禮,“下臣喀圖參加公主。”
清歡笑著點點頭。
呼延旻舍了酒盞起身迎她,“你怎么來了?”
清歡捉住他的手,“閑來無事去官署里找你,只聽的說你在這兒喝酒,所以來看看。”
喀圖在一邊賠笑道:“王爺與下臣只飲酒,旁的什么都沒有。”
清歡輕嗔:“倒不是怕旁的,只是王爺酷愛喝酒,怕他不知節制傷了身子。”
喀圖撓頭呵呵一笑,忙不迭道:“公主和王爺感情深厚,真是羨煞旁人,羨煞旁人吶。”
呼延旻在一邊攤手對清歡笑,清歡捉著他的手出來,焦急低聲道:“城外的王帳精兵奔王宮去了,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亂子了?”
呼延旻極快地望了眼王宮方向,眉頭一皺,“怕是有人憋不住了。”
北宛王許久不曾露面,王帳精兵糾結在王城下要進宮面圣,卻被禁軍攔住,兩下沖突幾乎要打起來。
是夜風聲尖利,狗吠連連,靜謐日月城已有干戈涌動之聲,馬蹄凌亂奔在空曠的街道上,驚起千家萬戶的驚慌燈火。
呼延旻止住點明燈的侍女,暗夜里沉聲對清歡道:“戰起了。”
依稀能嗅到空中一點即燃的緊張氣氛,清歡抓著他的袖子問:“他們動手了?”
呼延旻手上沒有精銳兵權沒有戰績,唯有幾萬死士是國之利器,豈能拿來做這權利爭斗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