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轉過幾重深深石屏,看見銘瑜一身黃袍坐在案幾前念書,母后坐在一旁目光柔軟地看著他,清歡站在門口無聲地吁了一口氣,靜靜看著這幅母慈子孝圖。
“皇姐。”
“清歡,你這……何時從皇陵歸來的,如何這副模樣?”母后詫異問道。
清歡搖了搖頭,徑直朝著母后磕跪在地。
“這是做了什么?臉色這般蒼白。”太后攙著清歡手臂,又憂又笑皺著眉,“是什么事情,折騰得這樣大?”
清歡張著唇望著母后,半天才道:“母后,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這是什么話,這里是你的家。”太后撫摸著她的手,疑惑問道:“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去祭掃,如何突然穿成這樣在宮里?”
“兒臣做錯了。”清歡滿心酸澀,“一直都做錯了。”
清歡不知道該如何向母后說有關于自己和他的一切,宮女和內侍私通可以結為夫妻,可公主和一個內侍只能認定為穢亂丑聞。
身心愛著他的時候只知耳鬢廝磨的甜蜜快樂,從未在意過一個公主的身份,可到現在,清歡才明白它的可怕,秘密總有被揭露的一天,它無法被消抹,也無法被原諒,從嫁給呼延旻開始她就知道,這注定成為傷害他們的一柄劍。
“你從小到大犯的錯可還少了?哪一次有這樣的。”太后攜著清歡的手,“說吧,是做了什么?”
清歡無從啟齒,只是俯在母后肩頭汲取最后的溫暖。
清歡整日待在銘瑜的福寧殿。
她記得銘瑜小時候就是個不愛說話的皇子,意外的沉穩持重,進入少年以后,倒是開朗許多。
帶上毓冕后,清歡恍惚會看見某個影子,他很像,很像掛在閣子里的那些畫像,每個帝王都有同樣的神情,銘瑜也在慢慢變化。
沒有人追究這個皇位如何落在他的頭上,幸運也是一種天機,可究竟是不是幸運,身邊還站著一個權謀太深的太監,成了母后和朝臣心中的一塊心病。
清歡看著他的朱筆在奏章上寫畫,他年紀還小,披閱的奏章全是無關痛癢的諫言,卻仍是每一封都斟酌很久,鄭重地寫下幾個字。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清歡問他:“當一個王爺和當皇帝,哪個好?”
銘瑜停下手中的筆,抬頭道:“當王爺的只害怕皇帝,當皇帝的什么都害怕,可母后說了,當了皇帝,能保護所有人不受欺負。”
清歡暗淡地笑。
銘瑜問道:“皇姐喜歡我當皇帝么?”
“喜歡。”清歡挽著袖子靜靜研墨,“皇上做得很好,天下的百姓都會喜歡你。”
銘瑜露出一點點得意和狡黠,“如意說,我會比父皇做得好,也會比所有皇爺爺們做得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