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是醒了?”帳外宮娥隔著床帷婉轉問道。
清歡緩緩坐起來,撫摸著腳上已經清理包扎的傷口,自己一身潔凈衣裳,環顧四周,她語調喑啞地問:“什么時辰了?我什么時候回來的?”
宮人挽著帷簾垂頭不語,清歡望見窗下花案前,如意一身月白錦衣背身而立,而后拋下手中書冊回首瞥她一眼,滿臉平靜地上前來,語氣低沉:“醒了?”
清歡僵著臉木木看著他,他卻挽住袖角,探出一只微涼的手覆在清歡眩暈額頭,“昨夜還是著涼了。”他扭頭吩咐宮人:“照著太醫的方子煎藥來。”
清歡這才好像回過神,牽動嘴唇,鈍鈍的痛從傷口傳開,嘶嘶的語不成調:“為什么?”
如意斟了杯茶,輕描淡寫:“星河苑如今清靜不少,我讓她們把從前用的、還有北地帶回來的東西都安置了,還有些缺的物件,我之后讓內務府一應送過來。”
清歡盯著他,不依不饒,“為什么?”
如意握著翠景茶杯,語氣平淡:“星河苑終歸是你的地方。”又扶著她的肩遞過茶盞,“潤潤喉嚨,別把一把好嗓子燒壞了。”
清歡挺直肩脊躲過他的觸碰,昂頭冷冷注視著他,“過幾日,我回北宛。”
如意垂下眼睫,摩挲著翠景茶杯的杯沿,“清歡不在的這兩年,我把星河苑重建了一回,想著清歡回來的時候定然會喜歡。”
他有些微茫的歡喜,“著實花了內務府一番力氣,地龍上頭鋪了一層檀楠香木,冬日里自有一股暖香,后頭閣子里引了活水筑池泉,一年四季百花不凋,前番南越進貢了一張牙床,想著溽暑之時用著正當好…….”
清歡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明日,我請旨回北宛。”
如意驀然斂眉,平靜的眸子忽而寒氣逼人,抿著唇瞧著清歡。
清歡起身連聲喚宮人:“更衣,我要去見皇上太后。”
如意聲調四平八穩,不急不緩:“宮里已經宣下旨,鎮國公主祭陵哀慟過度心神難安,如今在星河苑靜養,外人一應不見。”
清歡瞪眼望他,如意神色冷清地把茶盞遞于她,“清歡需要靜養,星河苑人多嘴雜,難免惹得清歡煩悶,留下幾個稱心順手的伺候就夠了。”
清歡抓住他的袖口猛地站起來,揮開茶盞,厲聲道:“如意,你夠了!”
翠景杯磕在床腳,發出一聲刺耳撞擊,又跌落在地上,啪地一聲灑了一地碧澄澄的茶水。
茶水濺上他的錦袍,消融在那片玉錦紋繡中,如意微微蹙眉,抬起頜尖,“等公主病略好些,再去向官家太后請安也不遲。”
靛兒未歸,除去幾個往日伺候的,余下全是面生的宮人,嚴嚴實實在外頭守著。
清歡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要軟禁我?”
如意背著手,站在一地碎片旁,眸色陰沉不明,語氣卻淡淡的:“公主體弱,需多靜養。”
清歡怒意驟起,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