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有些著急地否認道:“我并未想過逃至魏國,我會信守當初的承諾,與舉國國民抵抗至最后一刻,哪怕……”
“李郃!”東梁君的怒斥打斷了梁姬的話。
別看這位老人時常板著臉對待任何對梁姬心懷不軌的家伙,但他從未似今日這般不顧儀態地發怒過,至少李郃從未見過。
“你當初勸說少君與舉國軍民并肩作戰的那一番話,老夫認可,然此一時、彼一時,今東梁、繁龐二城皆已被秦軍所占,就算魏國此刻派遣援軍,也會遭到秦軍的阻截,我少梁已被秦軍徹底困住,難有……難有……”
他猶豫了一番,終究還是將即將要脫口而出的那番話咽了回去,他深深吸了口氣,調整情緒說道:“老夫并非教唆少君逃亡,只是不愿少君……少君這段日子的表現你也看到了,她貴為我少梁的君主,為鼓舞士氣,不顧危險站立于城門樓前,戰罷又為將士奏琴,你還要怎樣?”
聽到這話,李郃看向梁姬,卻見梁姬亦帶著委屈之色看著他。
他由衷地稱贊道:“的確,少君這段時日的表現,無可指摘……”
說著,他話鋒一轉,正色說道:“但接下來才是少梁最艱難的時刻,舉國上下十幾萬人都需要你的鼓舞……這里誰都可以走,唯獨你不能走,因為你是少梁的君主,你有義務、有責任與信賴你、支持你的國民站到最后一刻,倘若你此時逃去了魏國,就是背叛了東梁城犧牲與未犧牲的將士,背叛了舊梁、背叛了繁龐,背叛了為你、為少梁奮戰至今時今日的所有人。……倘若你逃去了魏國,或許日后確實可以借助魏國的力量復國,但我可以保證,那時再也不會有人像今日這般全力支持你,為了守護你、守護少梁而戰,不惜犧牲。那時的少梁,只是魏國的傀儡,是處于秦、魏兩國夾縫間的可憐蟲,只能眼睜睜看著國家在兩個大國的交鋒中被撕碎,一次次地撕碎,卻再也沒有改變局面的可能。”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皆沉默不語,唯獨瑕陽君異樣地看了一眼李郃,皺著眉頭仿佛聽出了什么。
“嗯,我明白。”
聰慧的梁姬自然聽得懂李郃講述的道理,點點頭說道:“我不會背棄他們的。”
說罷,她轉頭看向東梁君,歉意而堅決地說道:“東梁君,你一直像父親一樣疼愛我,而我也一直像父親一樣尊敬你,不敢有絲毫的忤逆,但這一次,請允許我忤逆你的意志。……我都要留在少梁踐行我當日的承諾,若我死了,請將我葬在少梁旁的山上。”
“……”東梁君張了張嘴,注視著梁姬堅決的目光,縱然心中有千萬句話,一時間竟也說不出口。
從旁王錚有些看不過眼,不滿地對李郃說道:“李郃,我之前還以為你對少君有什么想法,沒想到……你也太心狠了,少君年紀尚幼,你真忍心讓她與少梁陪葬?”
聽到這話,坐在梁姬身后的阿奴也用幽怨的目光看著李郃。
“因為我要為我手下的人負責。”
說了句讓除翟虎以外眾人感到一頭霧水的話,李郃目視著東梁君正色說道:“誠然,少梁目前的局面十分艱難,乍看已沒有挽回的余地,但……還有一線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明后兩日,我會率奇兵偷襲秦國的國都,倘若我等能生擒秦王,便能迫使秦軍撤兵。”
此言一出,屋內呈現短暫的寂靜,隨即,除翟虎沉默不語,其他眾人皆露出了駭然之色。
“你瘋了么?”王錚睜大眼睛失聲說道:“那可是、那可是……”
尹騭、瑕陽君、范鵠包括狐費,皆滿臉震驚。
哪怕是方才還與李郃爭吵的東梁君,此刻亦動容地看向李郃。
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翟虎,東梁君一改方才的震怒,沉聲問道:“有把握么?”
“說實話并沒有。”李郃搖搖頭如實說道:“期間有太多的變故。”
“那你還敢提出此事?”王錚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