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郃笑著回道:“鉅子也看到那些從河戎國投奔而來的難民了,在我少梁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一幫他們也并沒有什么,甚至于,倘若這些河戎難民想要留在我少梁,愿意接受我少梁的法律,我也會一視同仁。”
墨踐點點頭,又故意問道:“那若是進犯少梁的敵人呢?子梁會如何對待他們?”
李郃也明白墨踐是在考驗他,但他并不在意,按照心中所想如實回答道:“首先,這些人是傷害我少梁的罪人,我縱使不殺他們,也要讓他們用類似苦役的方式來償清其罪行,倘若他們愿意用苦役抵償罪行,誠心悔改,那我也并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甚至于,倘若他們想要投奔我少梁,我也愿意接納他們,并做到一視同仁,但前提是,這些人必須為之前對我少梁造成的傷亡與損失付出代價,倘若他們不愿悔改,那我也只能殺死他們,否則便是對我少梁臣民的不公。”
聽完這番話,墨踐重重地點了點頭,精神十分振奮。
事實上,墨家學說天然就契合小國,有許多主張在李郃看來立刻就能推行。
比如‘兼愛’,這與李郃主張的‘上下團結’毫不沖突,畢竟一個國家若內部不能團結,何談發展?何談興旺?
這次與秦國的戰爭,他少梁固然傷亡巨大,但也因此鑄造了少梁上下團結、不畏強敵的信心。
甚至在年后的重建后,李郃還準備進一步強化這份團結。
再比如墨家提倡的‘明鬼’,雖然李郃是無神論者,但他并不排斥敬神、畏神,這并非迷信,而是一種約束——人只有對鬼神懷有敬畏,信仰‘舉頭三尺有神明’,才不敢去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
就人性而言,這份約束要比道德的約束更加管用。
再比如墨家提倡的‘非命’,即反對儒家的天命論,否定‘人有貴賤’,提倡‘人定勝天’、‘事在人為’,那李郃就更加認同了。
或許是因為李郃與墨踐談地投機,二人的談論吸引了許多墨者一同參與討論。
這些墨者越討論越感覺驚奇,這天下還有居然有這般能深度接受他墨家思想的人?
要知道,有不少墨者其實也對其墨家思想是否能得到各國的認同也抱有一些疑慮,比如在限制君王與權貴方面,這些都遭到了各國的抵制與反對。
沒想到并非墨家弟子的李郃,卻比他們還堅信墨家學說完全可以用來治國,這讓眾墨者又震驚又自豪,連帶著對李郃的印象亦大大提升。
當然,李郃也并非全盤接受墨家思想,比如在‘財產相分’這塊上。
別看‘財產相分’之前只施行于墨者內部,但這體現了墨家抵制私有、崇尚公有的主張,而一旦墨家思想在少梁盛行,毫無疑問墨者也會將這一套推廣傳播,這李郃就不能認同了。
據他所掌握的知識,私有制是國家與社會持續發展所必然產生的,也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巨大動力,雖私有制絕不能徹底取代公有制,但可以在公有制的框架下,一定程度上保證私有。
在這方面,李郃比當世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就這一點,他與墨踐等墨家弟子展開了辯論。
墨踐等人認為私有會助漲利己私欲,使人為了一己私欲逐漸變得不擇手段,傷害他人利益。
而李郃則主張可以允許不傷害他人的私欲。
他給墨踐等墨者舉了個例子:“假如有五個少梁人一同開墾公田,同時起、同時睡,他們理應獲得一致的酬勞,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