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墨踐點頭。
見此李郃繼續說道:“若其中一人忽然想出了更好的耕種之法,使公田的收成大為提升,他因而得到了君主額外的賞賜,那么,他是否應該將這份賞賜分給其余四人?”
墨踐被問住了,從旁許多墨者亦議論紛紛,有的說應該,有的說不該,不一而足。
此時李郃又對墨踐等人道:“我認為,人確實生而不同,但并非在于出身貴賤,而是在于各人的智慧,同勞同食保障了絕大多數人的利益,但卻犧牲了其中更辛勤、更聰慧的人的利益,而這又公平與公正么?……我知道墨者愿意犧牲一己而利天下,但諸位不能拿墨者的標準去要求世人,隨著世人逐漸開智,私心必生,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不可避免,若強行用道德去迫使他們就范,迫使他們犧牲己利造福眾人,這與憑刀劍去搶奪他們又有何異?因此我主張,我等既要肯定公有,維護絕大多數普通臣民的利益,也要允許私有,激勵更勤勞、更聰慧的人去謀取財富,當然前提是不觸犯法律,不傷害他人的利益。諸位意下如何?”
墨踐與眾墨者若有所思,無法反駁李郃這其實早已成熟的理論。
像這樣類似的辯論,李郃與墨踐等墨者在十二月下旬展開了許多次,就墨家學說的種種理念與主張展開了充分的討論。
墨踐與諸多墨者很神奇地發現,雖然這位李大夫年紀輕輕,但他所講出來的道理,卻仿佛經過千錘百煉,讓人難以反駁。
而在期間,李郃與墨踐也以墨家學說為主體,嘗試編纂了一份《墨治法》,派人將這份法案送到了少梁城,交到了東梁君手中。
看到這份《墨治法》,東梁君都不禁有些傻眼。
此前他見李郃主張奉墨學學說為國學之首,還以為是要以允許墨家在他少梁傳播思想來換取墨家對少梁的支持,沒想到那小子居然真的要以墨家學說為治國之法,甚至還正兒八經地編寫了一份《墨治法》交到他手中。
來真的?
他皺著眉頭打開了這份《墨治法》,有心挑幾處錯誤將其打發回去。
而這一看,他就足足看了半日,反復了數遍。
“似乎……真的可行?”
黃昏前,待王廙來書房喚父親前去用飯時,就見東梁君一邊仔細觀閱著什么,一邊小聲嘀咕著。
次日,他召尚未返回東梁與繁龐的翟虎、范鵠、司馬卓三人討論這部《墨治法》,又派人抄錄一份,送至合陽邑的尹騭手中。
翟虎對此不怎么感興趣,但范鵠、司馬卓二人則是仔細閱讀了這部《墨治法》。
與東梁君一樣,雖然二人也覺得拿墨家學說作為治國主要依據有點奇怪,不符合提倡法家、儒家的普世思想,但這部《墨治法》他們也確實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只能嘖嘖稱奇。
幾日后,就連尹騭也給出了回覆:可以嘗試!
既然這幾位治邑大夫都認為這部《墨治法》可以嘗試,東梁君也不再猶豫,決定于新年之后推行變法。
讓他直搓牙花的是,李郃甚至還提出了年號的建議,以表明志在推行新法的堅定立場。
而這個當世首次出現的年號,也正是墨家的主張之一。
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