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猜到了龐涓的想法,瑕陽君搖頭說道:“并非和談,而是暫時停戰。秦國……應該會答應的。”
為何瑕陽君認定秦國會同意暫時停戰,而不是趁機落井下石呢?
因為自數百年齊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旗號成為初代中原霸主起,中原各國之間就逐漸形成了一種默契:文化一脈相承的中原各國之間打得再激烈,那也是兄弟邦爭,好比兩兄弟鬧不和,關起來門該怎么打怎么打,可外族入侵那情況就截然不同了,這屬于不同文明的碰撞。
倘若這次秦國趁著魏國遭林胡進犯而落井下石,那么一旦魏國將此事傳開,秦國就要受整個天下的唾棄。
因此瑕陽君斷定秦國大概不敢冒這天下之大不韙,只不過……
“怎么就這么巧呢?”瑕陽君懊惱地罵了句。
當日,龐涓立即寫了一封書信派人送去安邑,交給秦軍的主帥嬴虔,而瑕陽君則派人向大梁稟告此事,畢竟林胡可是一股不小的異族勢力,迄今為止魏國與林胡的戰爭說實話勝少敗多,哪怕派出了魏武卒也一樣,畢竟上郡等北方之地地方人稀,而林胡又都騎著馬,別說魏軍的步卒,魏軍的戰車都追不上。
參照魏卒與少梁奇兵的交鋒就知道,面對這種追不上的敵人,己方天然就落入下風,反倒是對方可以按照自己心意選擇是戰是退,完全掌握主動權。
僅過兩個時辰,龐涓的書信就送到了安邑,送到了嬴虔手中。
“這個時候發書給我?”
嬴虔皺著眉頭拆開書信掃了幾眼,先是一愣,隨即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我說怎么回事,原來如此……”
左右好奇問道:“虔帥,不知龐涓在信中寫了什么?”
嬴虔幸災樂禍地笑道:“魏國的西河郡似乎遭到了林胡的進犯,他想要分兵去支援,又怕我趁機進攻,是故希望與我談判,暫時停止廝殺……”
聽到這話,嬴虔身旁有一名衛士驚喜說道:“虔帥,這可是天賜良機啊,何不假意答應此事,待魏軍分兵援助西河之時,一舉將河東拿下?”
“……”
嬴虔漠然地瞥了一眼那衛士,冷哼道:“然后呢?我大秦從此遭天下唾棄,各國聯合征討我大秦?”
那名衛士被嬴虔瞪了一眼,惶惶地低下了頭,不敢再說。
見此,嬴虔輕哼一聲,再次將目光投向自己手中的書信。
他很清楚,他可以對魏國正在準備奪回河東之際卻不幸遭到林胡進犯一事而感到幸災樂禍,但絕對不能落井下石,否則他秦國的名聲將惡劣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雖然他秦人在中原各國中向來就是‘野蠻’的代名詞,但趁著外族入侵魏國而繼續搶奪河東這種事是萬萬不能做的,更別說他秦國本身就是為周王室衛戎西垂而發跡的。
當日傍晚,嬴虔的回信送到了曲沃,相約雙方次日于去年李郃與秦將王操建造的那堵土墻前談判。
在收到嬴虔的回信后,龐涓與瑕陽君商議了一下,隨即喚來魏將龍賈,命龍賈率兩萬魏卒、一萬魏武卒率先馳援西河郡,其他援軍等日后看看情況再說。
龍賈受命而去。
次日上午,龐涓與瑕陽君各乘坐一輛戰車,僅帶著五百魏軍來到了相約之地。
等他們到的時候,嬴虔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虔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