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銅車馬一號車一樣,這架軺車也沒有“后戶”,即只有前、左、右三塊廂壁而欠奉可以開合的后廂壁。銅車馬一號車是戰車,不設“后戶”是為了上下車方便,眼前的這架軺車不設“后戶”,卻是因為等級的關系:此時代,只有較高品級的官員才準許使用設有“后戶”的軺車。
另外,何蒼天注意到,這架軺車也沒有“耳”。所謂“耳”,就是車輪上方設一長方形平板,以擋住車輪滾動時帶起的泥水——仿佛后世之擋泥板。而車有無“耳”,亦關乎等級,也是只有較高品級的官員才準許使用設有“耳”的車子滴。
至于“露車”,就是最普通的平板大車啦。
軺車以一馬牽引,露車以一牛牽引。
軺車之前,站著一個頭發經已斑白的宦者,孫慮抬手,松松的做了個揖,但腰不彎、頭不低,含笑道:“徐令!”
郭一則垂手頷首,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師傅!”
哦,之前孫慮說什么“你師傅已經在等著了”,指的就是這位“徐令”了。
既然頭銜為“令”,又于東宮服役,則只能是東宮黃門令了,也即東宮諸宦之首,官六品,秩六百石。
此時代之宦者地位,較之東漢,經已大幅度下降,六品的官、六百石的薪水,不管在東宮還是宮城,都是宦者之極峰了。
孫慮的品級,較之這位徐令,低了不止一個檔次,但很顯然,“太子身邊第一號紅人”并沒有怎么把他的頂頭上司放在眼里。
不過,何蒼天發現,因為孫慮雙眉微微倒吊,皺眉之時,臉上隱現戾氣,但一笑起來,眉頭舒展,這個倒吊眉卻變成了優勢:形如彎月,令人如沐春風,加上他面容清秀,很容易叫人生出好感來。
這,應該是他能得太子歡心的原因之一吧。
“徐令”卻面無表情,并不搭理孫慮,只向郭一點點頭,悶悶的說道,“裝車吧!”
“是!”郭一應了一聲,不待他示意,何蒼天即放下擔子,取下扁擔,將兩筐菜一一穩穩搬上了露車。
不錯,看來這位未來的何監工,確實是很有把子氣力滴。
孫慮對于上司的冷臉并不在意,再拱一拱手,“既如此,就靜候徐令佳音了!”頓一頓,“哦,我去給太子復命——先行一步。”
說罷,略略哈一哈腰,轉過身,施施然的進苑門去了。
望著孫慮的背影,郭一咬著牙,輕輕的啐了一口,“頭錢價奴兵!”
“徐令”皺了皺眉,“好了,別說不相干的話了——時辰不算早了,登車吧!”
聽他如是說,御者即從車上搬下一個腳踏,在車后邊擺好了。
郭一卻不罷休,“論位份、論資歷,他和我師傅,相去可以道里計?仗著太子的寵,就敢對丈人擺出如此一副嘴臉來!”這個話,卻是對著何蒼天說的。
此“丈人”,非婦翁之意,而是對男性長輩的尊稱。
“徐令”微微搖頭,不再搭理郭一,自顧自上了軺車。
郭一壓低聲音,對何蒼天說道,“怕你不記得——我師傅的名字是個‘登’字。別的,回來再說你聽!”
說罷,三步并做兩步,也上了軺車。
軺車上設有一條固定的長凳,就是乘客的座位了。
何蒼天呢,作為挑擔子的給使,當然是和擔子同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