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誠如圣鑒。”
皇后大怒,上身一下子挺直了,左手按膝,右手在榻面一拍,“你!”
氣氛立即尷尬了。
賈謐趕緊,“阿后!阿后!”
隨即轉向何蒼天,“云鶴,你博聞強記,不過,有一件事,或許不大清楚?這個,今上待位東宮,論及婚姻,呃,呃……”
甚難措辭,“呃”了兩聲,還是卡住了。
何蒼天點點頭,“此何等事,小人雖不敏,怎敢不知?”
轉向皇后,深深一揖,“殿下,正因為有這段往事,才不能不用衛瓘!”
皇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為何?”
“權戚雖去,乾坤未定!不能不示天下以至公!——任用衛瓘,就是最好的‘示天下以至公’!”
皇后目光一跳。
“小人曉得,衛瓘當年有‘此座可惜’等曖昧語,但,何足介圣懷?當年,不解圣質者甚伙,如和嶠者亦有‘恐不了陛下家事’及‘圣質如初’等語,殿下正位中宮,不也一笑置之?”
和嶠的事跡,前文已經提及,在此不再贅述;至于衛瓘——
咸寧四年(公元二七八年),衛瓘入為尚書令。是時,朝野咸知太子昏愚,不堪為嗣,衛瓘每欲陳啟而未敢發。會侍宴陵云臺,衛瓘佯醉,跪御床前曰:“臣欲有所啟。”司馬炎:“公所言何邪?”衛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床曰:“此座可惜!”司馬炎意悟,因謬曰:“公真大醉邪?”衛瓘于此不復有言。
雖然“于此不復有言”,但“此座可惜”四字,到底還是傳了出去。
衛瓘、和嶠雖都以為太子“不堪為嗣”,但他們進言的性質是不同的,和嶠是公開的,坦坦蕩蕩;而且,同賈氏也沒有個人恩怨,因此,對于和嶠,皇后或可以“一笑置之”,但對衛瓘,可就沒那樣容易不“介圣懷”了。
“此其一,”何蒼天繼續說道,“其二,依小人的想頭,那衛氏女,原是殿下的手下敗將——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多年之后,殿下高居九五,衛女匍匐塵土,云泥早別!殿下睥睨天下,如清風,如朗月!若還措懷于此事,這,這,豈非還以衛女為匹敵?她,她,唉!她配嗎?”
哎喲!這段話有人就愛聽了!
皇后的臉色,慢慢緩和,最后,竟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張嘴,真是死人也給說活了!”
何蒼天欠一欠身,不語。這一回,就不好說啥“謝殿下獎諭”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皇后懶洋洋的說道,“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張華也好,衛瓘也罷,且擱著吧!”
說著,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意思是,若張華肯趟這攤渾水,她還是要用張華;但若真如何蒼天所言,張華不肯“進熱廚房”,那就不得已求其次,衛瓘吧!
其余三人,都松一大口氣,對何蒼天,臉上也都寫著大大的“佩服”二字。
“其一、其二都有了,”皇后的聲音,還是懶洋洋的,“還有‘其三’嗎?”
“有!——其三,殿下一定要掌握部分禁軍,以為大事之恃、緩急之恃!”
皇后面色微微一變,殿內的氣氛,又緊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