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執勤的獅子兵,人們說這些僧人都是從別處趕來投奔囊謙王的,他們的寺廟都毀壞在白利王的戰爭里。
但根蚌寺被燒之后由于建寺高僧在幾百年前的讖言,這座寺廟不會再復建,周圍也因戰火摧殘沒了寺廟,他們就沒了生計。
說白了身份較高的和尚不會、也不敢投奔到這里來,那些人從前就都有產業在外,積累了許多財富,早在戰爭到來前就逃亡別處了。
所以眼下聚集在囊謙這些僧人啊,也都是窮苦家庭出身的苦命人,過去在寺院里打雜勞役混個勉強溫飽,許多人連家都沒了,無處可去。
“他們啊,都是聽說大帥在囊謙給奴隸分田地,就蜂擁而來。”駐防在囊謙的炮兵坐在裝炮彈的木箱上,看向遠處乞討的僧人神態復雜:“可分地輪不著他們,這事沒法說。”
“怎么沒法說呢?”莫負禮抱著胳膊問道:“我在西寧聽說,大帥要讓奴隸變成平民,他們在寺里受勞役之苦,也和奴隸沒啥差別吧?”
炮兵搖搖頭,看向搭話的軍人:“大帥喜歡奴隸,不喜歡僧人,喜歡有才能的人,不喜歡廢物。”
莫負禮明白了,這炮兵說話還挺有哲理。
有用的奴隸、有用的僧人,沒用的奴隸,都能在大帥這得到好處。
這些僧人非常不巧,同時占了兩個大帥不喜歡的特點。
莫負禮嘆了口氣,在不遠處的農田里,成群結隊的奴隸正跟著官員劃分出一片片土地的歸屬,楊鼎瑞帶著通譯站在隊伍中,時不時高高的喊出幾句,有時會換來一片歡呼,有時會換來一片沉默。
準確的說,這些人其實已經不是奴隸了,他們是跟著巴桑東征的士兵,即使只是從一片領地走到另一片領地,也極大地開拓了他們的閱歷。
尤其攻陷一座座貴族莊園,登上一個個過去貴族老爺從來不讓他們看見的三層樓,在見到那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珍異寶之后,他們都有了欲望。
借助士兵們對分地的巨大熱情,楊鼎瑞得以在他們中間宣傳自己設立的律法條例。
楊鼎瑞的條例,原本寫得非常冗長,律令三百八十條、單一個開篇就寫了四千多字,描繪了劉承宗驅逐強權吊民伐罪的無量功德。
在經過白扎鹽場的考察之后,又更改到四百九十四條,聚集了囊謙諸多貴族,大家一致同意施行,幸虧在這個時候,劉承宗讓他問問奴隸的態度。
接過根本得不到響應,奴隸們聽不懂,即使有通譯也很難理解,所以他就用了一種‘笨’方法,和陳師佛站在奴隸中間宣讀條例,視奴隸響應態度,來決定律法條文的去、留、改。
對楊鼎瑞來說,這份律法條文不論是分給田土、還是分發糧食,都有足夠的時間與機會去修正。
在康寧府的七縣之中,其他地方還好,唯獨囊謙縣經歷了漫長戰爭,今年的田地基本顆粒無收,在那些沒有貴族的地方,需要官府集結難民,開設粥廠與糌粑鋪。
雖然獅子軍的糧食儲備不多,但這里的難民也不多,而且他們很省糧食,一個人只需要每天給準備兩個糌粑,就能在滿足幸福指數的前提下熬到冬天過去。
這樣的飯量,是他們過去在貴族手下時的兩倍,基本上等同于獅子軍一個兵早飯的一半。
倒不是劉承宗不想讓他們吃好點,他發下去的糌粑加了一點酥油、一點點的鹽和糖,味道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