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心離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國之民,死者肝腦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雖因人事所致,實乃天厭其德而棄之之時也。”
劉承宗說出這話,把冶秉乾聽得瞠目結舌“這,這”
劉承宗看著冶秉乾,很認真的點點頭,理所當然道“太祖皇帝圣訓,你哥發誓要永服辭訓,讓他聽話,兩日之內來降,仍保土司之位,授世襲指揮使;若他執意盡忠,我也成全他。”
冶秉乾啞口無言,直到劉承宗走出軍帳,他還在神游天外,劉獅子的意識形態令他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
回到中軍帥帳,樊三郎見他心情大好,便倒了茶笑著問道“大帥覺得冰溝馬驛的冶土司,會被勸降”
劉承宗接過杯子搖搖頭“無路可走的人,有個臺階自己就下來了,但這種走哪都行卻一心赴死的,恐怕勸降信勸不來。”
他對這事心里有數,冶國器本來是可以避免在這場戰爭中選邊站的,但他既然在上川口起兵,把家族、兄弟拋在腦后,站到那個退無可退的境地,想必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
像這種人,任何關于家族離散、加官進爵、兄弟安危的威脅,都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劉獅子也不認為自己那套還不夠完善的家國天下理論,能在勸降中起到什么奇效。
所以他笑道“只是試試罷了,這信是寫給活人看的,就算不能勸降冶國器,也能勸降其他人,不會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有必死決心。”
其實最重要的是,他的軍隊已經行進至距離上川口僅有四十里的老鴉峽西口。
這里是整個河湟谷地最狹窄的峽谷地段,劉承祖部先鋒軍率先占領了這里,才能讓大軍在此從容通過。
這不可避免的延緩了他的進軍速度,軍隊通過這座峽谷需要兩天,同時后方重炮也需要兩天時間才能拉到前線。
何況劉承祖麾下的鎮海營士兵已喬裝打扮成逃難百姓,去往東邊探查路況與堡壘守軍的情報,就算不派人勸降,劉承宗也必須在這逗留兩日。
樊三郎聽見他說這信是勸給活人看的,才恍然大悟,這才說出心中疑惑“我就說嘛,去哪里給他封世襲指揮使。”
西寧是不可能了,元帥府也不需要在其他地方冊封世襲指揮使,但這如果只是嘴上說說,那就很簡單了。
不過她卻沒想到,劉承宗飲下口茶,非常認真道“他如果來降,我就封他世襲指揮使,真封。”
“封哪里去啊”
劉承宗隨手指向自己的帥案,道“你往那張輿圖西邊看看。”
樊三郎依言照做,在輿圖上尋覓,劉承宗的輿圖包含范圍非常大,盡管青海湖以西有大片空白地帶,但幾乎包含了他們所知道的所有地方。
她先看到的是大小揣旦,但她覺得那是給虎墩兔大汗留的地方,便從那里往旁邊看,問道“威定”
威定是格爾木的古名,劉承宗卻又搖搖頭,道“我說土司于國家有功,他們的功績是世代鎮守西北邊陲,在朝廷難以管轄的地方代王行事,你看揣旦也好、威定也好,有哪里是我過不去的地方嗎再往西看。”
谷蘜劉承宗在心里是認定了元帥府跟虎墩兔必有一戰,允許虎墩兔暫居揣旦,為的就是將來反目動手打起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