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三郎再往西看,眼神定住,看看輿圖、看看劉承宗,那邊都是草圖了,是失里給標注的地方,她小心問道“安西”
“哈哈哈”
劉承宗憋了很久,終于鼓掌笑道“對,就是安西,喀什、英吉沙、葉城、莎車、和田、庫車,那是我很難去到地方,在天山以南建立功業宣揚王化,才算土司對國家有功。”
那是樊三郎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她搖搖頭沒再多說,也沒啥好說的了把土司扔到大小揣旦和德令哈,別人就已經未必愿意去了。
樊三郎可不是過去對軍事一無所知的小女孩了,她知道行軍需要的一切準備、知道戰斗該在哪里打響。
把軍隊扔到安西去,不要說那里的地如今還有主兒,就算是無主之地,單單如何一路奔襲過去就是大問題。
最關鍵的是,在西北打一場仗,對元帥府沒什么意義。
樊三郎感覺到劉承宗對疆域非常偏執,他們取得康寧府就有些得不償失,南方的物資運不過來、北邊的支持送不過去,卻分散了大量有才能的官員大將。
如果再向西北打一場仗,分散更多人手還不算大問題,兩次越過雪山大漠天險的戰爭,收獲都會非常小。
她打算有時間好好勸勸劉承宗,葉爾羌和吐魯番的存在對元帥府沒有威脅,但不是現在。
很快,冶秉乾的勸降信就寫好了,心情忐忑地送到帥帳,待劉獅子看過書信,出乎他的預料,劉承宗居然讓他親自去送這封書信。
冶秉乾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劉承宗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那,那大帥我還回來么”
劉承宗被逗樂了,哪兒有這么問的啊,他先是露出笑意,待笑意收斂才起身鄭重道“我希望你能跟我共謀大事,但你兄長在那邊,勸他幫他,都由你,再次相見可能就是兵臨城下了,一路平安。”
冶秉乾愣了愣,緩緩小幅度點頭,末了又聽劉承宗叫護兵把佩劍還給他,護送他離開元帥府軍隊的控制范圍。
冶秉乾的嘴唇哆哆嗦嗦,未必是有多感激,更多的可能是劫后余生重見天日,他重重向劉承宗鞠了一躬,這才跟著護兵離去。
等冶秉乾走遠,樊三郎撩開帳簾看了看,才疑惑道“你就這么讓他走了,不讓他在城下勸降”
“他是人質,把他拉到城下勸降,把冶國器架住,演一出大義滅親,我在城下把他殺了,除了讓守軍都覺得自己是英雄之外還有啥用”
劉承宗搖搖頭“讓他去城內瓦解敵軍斗志,這也是圍三闕一,大軍壓境,卻讓敵軍誤以為這并非必死局面,仍有投降機會,他們就無法背水一戰。”
崇禎六年的二月初九,冶秉乾自老鴉峽穿過元帥府先鋒軍控制的上河灘,越過兩軍塘馬斥候交戰的河溝,進入巴暖三川營的駐地,在當日下午進入冰溝馬場。
此時河湟漢土官軍仍在向上川口匯聚,以一己之力留下朝廷河湟據點的冶國器見到弟弟大喜過望,但面上憂色也難以去除就在冶秉乾回來前,冶國器正在與剛趕到冰溝馬場的莫與京商議求援事宜。
各路土司的土兵原有定數,但在定額之外,土家幾乎每個男子在危急之時都是土兵。
征召之下,接近一萬八千名土兵、戰馬匯聚于此,兵員雖多卻不精,圍繞著營城、馬場城、驛城分別駐扎,每日消耗糧草三百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