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問題不單單出現在甘肅,各鎮都一樣,減額是所有人都高興的事,畢竟軍屯田總數是沒有大變化的,人少了,吃糧的人就少了。
所以按照元帥府甘肅降兵估計,甘肅的軍隊不會少于四萬,但多也不會多于五萬。
包括軍隊在內,河西有一百六十二萬零七百四十四口,集中在涼州、甘州、肅州三塊大綠洲上。
過去劉獅子不敢打甘肅的主意,現在他認為必須試一試了。
倒不是因為如今糧草充足,而是他的軍隊出了點小問題。
中秋之后,駐扎在新城左近的六個材官、野戰營就停止了日常訓練和隊操,分配駐地,修建可供軍民兩用的營房,進行備冬。
各營士兵的駐地都分配在可供開墾的地帶,士兵們在駐地劈柴火、和泥燒磚、挖茅房、蓋屋子、殺豬燉肉、腌菜做醬,準備渡過一個溫暖而富足的冬天。
這些事情其實并不一定需要軍隊來做,但一線將領們在中秋之后都向元帥府匯報,戰后軍中風氣不好,建議找點事情做。
具體到每個營,士兵的心態略有不同,但大體上的問題還是出在衛拉特戰爭來得太快的隱患上。
元帥府幾乎是連著打了河湟大戰與衛拉特戰役,打河湟大戰,他們一共有三萬軍隊,其中精兵不過一萬;僅僅不到兩個月后的衛拉特戰役,就把三萬軍隊派上戰場,還有兩萬多的屯牧營保護輜重。
單單上戰場的七個戰兵營,就有近兩萬降兵。
這些降兵幾乎沒有整訓,在被俘、投降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被發給軍械鎧甲,重新編伍奔赴另一個戰場。
劉獅子敢這么干,完全因為他們跟著舊東家吃不飽飯,而且對手還是明軍極難叛變的蒙古人。
降軍在戰爭中表現出極佳的軍事技能與服從性,符合劉獅子對老兵的印象,這讓他在戰后稍稍輕松。
他或者說整個元帥府的將軍們,對投降明軍的態度基本都一樣他們眼里的降兵身份,僅限于一場戰斗之前。
早在獅子營時代,他們的士兵就一直以降兵為主,單單如今十三個營將一級的高級將領,魏遷兒是投降驛卒、黃勝宵是延水關降兵、阿六是康寧府降將、阿海岱青是喀爾喀降將。
如今都是自己人。
根據他過去的經驗,降兵在經歷一場戰爭之后,就會融入老兵,日后的表現就越來越好,說明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就在這些降兵被打敗的戰役之后,元帥府從大肆封官授勛,除了劉承宗沒有稱王,已經形成不同于農民軍流寇的另一套認同。
那么在這套認同里,就涇渭分明地劃出了一條線。
同時劉承宗對降將的政策,也確實把他們區分開來,哪怕在立功封賞上一視同仁,但戰前投降保原職、戰后投降降品級的規定,也讓很多人盡管投降留用,心里也不服氣。
最關鍵的原因還是降兵和軍官熟絡了。
一開始人們表現好,恰恰是因為有隔閡在。
當這份隔閡跟著硝煙一同散去,降兵與元帥府軍官有了些戰場友誼,又經歷分開種痘,降兵們在海上聚首隔離,閑下來心里就長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