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敢拼敢打的是肅州營副參將蜂尾針,得知米剌印拿下南門的第一時間就下令炮兵灌裝散子,舍棄彈藥車輛與牲畜,推著獅子炮向城門狂奔。
與此同時中軍的劉承宗也在調兵遣將,只不過他沒有命虎賁營繼續往南門扎,肅州營打得很好,在南門已經給明軍施加足夠的壓力,此時需要突破是其他防守方向。
因此他派遣千總韓世盤帶兵經城東向城北迂回,看哪個門開著就從哪個門進。
隨著蜂尾針率部沖進南門,收縮在楊嘉謨左右的守軍迎來了滅頂之災,不論是南城門上的米剌印,還是南城墻東段的丁國棟,都不能快速突破攜帶小炮、火槍甚至火油的明軍防線。
米剌印部倆百總帶兵殺到城下,眼看著就能跟楊嘉謨的守軍在城墻根短兵相接了,守軍用勐火油柜一噴就是十余步長的火舌,落在地上就地就是一道防線,誰也沒法過去。
他們肅州兵是最清楚火油威力的人,哪怕身上棉甲打濕了,那也只防攻城器械燃燒時的火苗,根本防不了火油,沾上就得被燒死。
但蜂尾針的兵不怕,他手下都是當時一起兵分兩路刺殺國師汗的老莽夫,幾個百人隊夜里沖人家萬軍之陣的大場面都見過,這最多只能算是小場面。
五個百人隊進了城門像沒頭蒼蠅一樣推著獅子炮亂撞,專找哪兒守軍多,確定方向就隔著百步砰砰幾炮,管你什么火油柜還是火筒子,全一炮撂倒,打完的炮車往邊上一推就不管了,挺長矛仗刀盾往炮子打出的缺口上沖。
楊嘉謨身邊聚集的守軍根本不敢被這幫莽夫近身纏住,幾名將領見大勢已去,紛紛請求楊嘉謨突圍出城城南防線被破,城北后方更是一塌湖涂,就連督糧官都聯系不上,在城內死守已經沒有意義,這仗沒法打了。
但楊嘉謨拒絕突圍,只是將士兵分批布置出三道防線,收攏千余軍兵向北交迭撤退,他說:“甘肅已淪陷大半,若不能守住高臺,我這甘肅總兵官逃出去又有何用”
其實如今還留在楊嘉謨身邊的甘州軍官都知道,道理是這個道理,高臺是孤城一座,西邊的肅州、東邊的甘州俱降元帥府,他們就算突圍出去也無處可逃。
但就算是死,對很多人來說不到死到臨頭,也很難生出決絕之心。
本來不退還能穩住陣腳,三道防線擺出來,一千多號人交迭撤退,正面哪道防線也頂不住蜂尾針推獅子炮發起沖擊,側面又守不住丁國棟和米剌印的輪番突擊,甚至等他們撤到鐘鼓樓,又趕上韓世盤率虎賁營千總部從東門殺進來。
防線頃刻崩潰,在炮聲轟隆與吶喊聲中被接連打穿。
避無可避的楊嘉謨最終帶兵退到高臺西北角,所率士兵在多次崩潰、重組后,僅剩百十名部下,背靠城墻角列出兩道橫隊。
元帥軍緩緩壓上,從城墻上、城內將他們團團包圍,雙方間隔百十步,中間僅隔了幾個大池子,丁國棟、米剌印、胡志深與蜂尾針都在陣線最前,誰也沒下令進攻,只是遠遠看著楊嘉謨走進窮途末路。
蜂尾針手上還剩下十二門灌滿散子的獅子炮,火炮在池子邊一字排開,他有把握一次齊射把楊嘉謨這幫人通通送上天。
丁國棟依然滿腔怒火,提刀在陣前走來走去,遠遠瞪著楊嘉謨,他沒有辦法過去,因為橫在他們中間的是一個個盛滿火油的池子。
虎賁營控制了東南兩座城門,劉承宗隨后進城,收拾戰后留下的爛攤子,俘獲百總以上軍官十六人,降兵俘虜千余,各式輕型火炮七十余位、油柜火筒二十二具、鎧甲兩千余領、戰馬驢騾四百余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