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在心中暗自盤算。
北方邊墻一線,官軍有王嘉胤和老回回拖著;南邊韓城一線,自有王左掛與李老豺去對付。
也就是說只剩慶陽方向的官軍,那邊本地有韓朝宰和劉六劉七兩兄弟的人馬,而延安府的北大門又有任權兒的塞門所。
這樣一來,父兄留在延安府城左近也不算危險。
“何時出發?”
“明年三月。”
劉承宗點頭道:“那我要走延水關。”
延水關,那地方他熟,最重要的是目標熟。
今年早前,他還只有幾百人手的時候,就遠遠地窺視過汾州府的晉藩慶成王府莊田,不過當時被呂梁山的廣武莊巡檢司擋住。
這次可就不一樣了,他要打進孝義去,打下慶成王府幾個莊子,給山西的老百姓也分點糧。
這種事趕早不趕晚,晚了王莊就沒了。
高迎祥沒在杏子河多待,只吃了頓飯,就再度奔馬回延長了,跟他一起同行的還有魏遷兒,他去給曹耀傳達繼續東行,且探查延水關情況的口信。
趕在年關前兩天,劉承宗帶眉把總和小鉆風回了鉆天峁。
蟠龍川流域鬧起老鼠,這可把眉把總高興壞了,有了忙不完的工作,從年三十逮到大年初三。
自己吃還不算晚,就像是終于有了報答劉承宗養育之恩的機會,回鉆天峁過年那幾日,老劉家的大公雞都能下崗了。
每個清晨,天還沒亮,劉承宗就能被門口小貓咪響亮的罵街聲叫醒。
門檻外邊必然整整齊齊擺著幾只又肥又黑的老鼠。
這可不是眉把總給他展示工作成果,實際上喊他吃早飯的意思。
還真別說,在這年月的陜北,因為戰天斗地不信邪的人多,萬物俱瘦,唯獨肥了老鼠。
它們也怕冷,冬天就得找人,鉆房子挖洞。
聽鉆天峁的莊戶說,有些莊戶快斷頓的時候,就偷偷摸摸跑回黑龍山鋤地,去挖早前灑進地里沒長成的種子。
啥都挖不出來,埋在地里的種子就那么沒了。
等發現老鼠洞,一刨一個準兒,里頭堆得都是老鼠藏起來沒發芽的種子,一次能煮半鍋粥。
劉老爺是個能藏事兒的,過年這幾天劉承宗聊起春季的打算,都沒說什么,直到初三他要回杏子河之前,吃早飯時才叫住他。
“獅子,你二月多要帶隊伍往山西走,走之前回黑龍山一趟,把知府老爺那舅子收拾了,清明家里好祭祖。”
劉承宗低頭扒飯,含糊不清問道:“張輦呢?”
“張輦沒事,隨便個人在城里放一銃就行。”
劉向禹說起這事氣得牙根癢癢:“他那舅子住到咱家修的堡子里了,合著老劉家給他修了個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