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真是假,他們都拿不出任何應對方法,也沒有任何應對這事的能耐。
首領心不亂,算聽天由命;首領心亂,那就輪不著聽老天爺了,龐大卻組織松散的隊伍直接崩潰。
劉承宗覺得屋里有點悶,走到墻邊把木窗撐開,頓時一股冷風混著雪花就撞進屋子,令他昏沉頭腦為之一清。
他順著思路想下去,道:“混天王在延川收到,混天猴在洛川收到,我大在半個月前從延安府城截獲,而在延長的高師傅、安塞的我,卻沒有收到,這說明什么?”
這還用問?
高迎祥都不稀罕回答。
劉承宗也沒指望他回答,只是理順自己的思路:“三路齊進,固原的楊鶴,韓城的洪承疇,北邊的……不對,固原應該比北邊來得慢,會不會是張輦?”
高迎祥補充道:“北邊應該是神木參將艾萬年和寧寨參將艾穆,橫天王提過他們,還有明年。”
高迎祥就像剛想起來這事一樣,看著劉承宗道:“延安府下雪了,還有這書信,明年你怎么想?”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
但對他來說,下雪不是好兆頭。
豐年來了,他們就完了。
在陜北這塊神奇的土地上,一場雪能改變很多事。
受他們保護,也為他們提供消息的百姓,不需要抗稅了。
“今天早上我剛派人去鉆天峁,讓我大再找個別的地方藏起來,我這些人是沒地方藏了,明年多半要四處流竄吧。”
“過來我見河谷地都種上麥子了,你舍得?”
“這一場雪,河谷十一頃麥田沒準能收九斗,明年要不旱,五十多頃坡地、六十多頃四斗租子的投獻田,單這一個地方就能養得起我一營人馬。”
劉承宗數著杏子河的收成,搖頭笑道:“舍不得又有啥辦法,我打算讓大哥過來,能保住就保,保不住是沒那個吃糧的命。”
杏子河王莊的田地,多得讓高迎祥和幾個親隨目瞪口呆。
甚至令高迎祥鬼使神差說出一句:“我過來跟你合兵,能守住不?”
劉承宗似笑非笑:“高師傅你覺得呢?”
其實很有可能是能守住的,能守住第一次和第二次進攻。
但第一次進攻會讓他們暴露在官軍視野之中,第二次進攻則是大軍壓上,同時調兵遣將封堵各處要道。
后面必然是調集重炮、步步緊逼,占領水源、良田施以圍困,離間反間內應強攻,最后要么突圍、要么被圍困耗死。
可如果為了突圍,那么死守一個月、半年甚至一年又有什么意義呢?
高迎祥搖搖頭,嘖出一聲:“就是覺得可惜,別人不像你,不怕這信,其他首領都打算躲得遠遠的……山西,去不去?”
“都去山西?”
高迎祥點頭道:“都去山西,橫天王自府谷河曲,對付艾萬年進山西;左掛子和混天猴去韓城尋洪承疇報仇,進蒲州;不沾泥從葭州,我從吳堡渡河。”
這是要全線進攻山西。
劉承宗問道:“那陜西呢?”
“李老豺和老回回不想進山西,這次進山西,北邊的往南邊打;南邊的往北邊打;老回回和李老豺不去,給守綏德、清澗、宜川一線,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