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瞪大眼睛,梗著脖子:“你只能撈一條!”
“我他媽就說說,德行,還親王呢,就幾條鯉魚,這會你不怕搭上命了。”
劉承宗攤手道:“我也沒怪他,錯的是我的人,但那四個人污了人家倆婦人的清白,在你們大戶人家,她們倆會怎么樣?”
“上吊,投井?”韓王對這些東西也不清楚,但有個守節的基本常識:“我不知道,這得看她們自己,守節是上等人做的事,中等人待丈夫死了改嫁也無妨,至于下等人,只要不謀害親夫,怎么著不行啊。”
韓王笑了一聲:“這世上若貞潔烈女多,也就不需要發貞節牌坊咯。”
劉承宗非常平靜:“這是無恥。”
韓王攤開手詫異道:“怎么就無恥了,沒人逼她們啊!”
“這還用逼迫?她們兩個婦人是見識遠大,還是心性頑強,且不說那輔國中尉什么都沒做,只怕旁人閑言碎語就比我還能殺人。”
劉承宗指了一下自己,隨后才道:“她們從小到大滿腦子都是丈夫死后第一等隨夫下地為烈,第二等是守節寡居,第三等是做人事改嫁;聽到的故事,都是一死以示清白,那遇上這事能怎么辦?”
劉承宗萬萬沒想到,韓王沒有犟嘴,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頭,對此提出異議的居然是樊三郎。
樊三郎道:“可是大帥,風氣推崇貞潔,民間尚且不貞潔,若不推崇,又當如何?”
劉承宗贊賞地看了一眼,樊三郎這不是強辯,而確實有自己思考的東西,這就是有閱歷之后的進步,他道:“你說的有道理,有道德標準非常重要,但人非圣賢,道德標準不宜過高,更不宜無意義的高。”
“人可以不嫁,但不應通奸,這與忠誠有關;可丈夫死了該改嫁就改嫁,守寡甚至殉情有何意義?如這種遭人奸污,上吊投井又有何益?”
“更何況,都是上等人家,《禮記》里結婚之義,丈夫應盡之道義,在為之君、為之親、為之師,是師長表率。”
劉承宗抬手指向不遠的平涼府城:“兩個婦人不過所遭不幸,并非自肯失身,這座城里的上等男子,城池失守藩國失陷,已是有辱國體,我怎么不見有人投井上吊殉國啊?”
“倒是一群人跑出城去,看黑驢配種看得熱鬧。”說著,他看了韓王一眼,對樊三郎道:“想必是國王德行不足。”
“哎你這人,我才剛覺得你說的有道理。”韓王急得光想在馬背上跳起來,又感覺被說得臊得慌,瞥了一眼道:“怎么就罵人呢?”
劉承宗和樊三郎對視一眼,都被韓王受窘的模樣逗得面帶笑意。
“唉你這人好煩,我知道自己心眼兒沒你多了。”韓王想盡快把這個讓他丟人的話題轉移過去,道:“你就說吧,又想讓我干啥?”
“已經干完啦。”劉承宗一臉無辜地攤手道:“這幾天太過沉重,高興高興。”
說罷,給樊三郎打了個招呼,打馬向城池走去。
氣的韓王在后面邊打馬邊罵:“知足吧你,若非小王的親人總干敵人的事,就你這品行,小王怎會和你做朋友!”
兩個年輕人策馬馳騁追逐打鬧,直至在城門口被出城的長史碰個正著。
長史下馬先看了一眼劉承宗,這才對韓王行禮道:“王爺,回宮吧,來了天使內官,要宣旨;劉將軍,你的好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