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原非常公式化的拱了拱手:“但這事小人不能做主,若王爺說小人留在這,那小人就留在這,王爺讓小人回去,小人就得回去。”
“行,我跟他……”
就在這時,劉承宗正說著,余光看見北街樓上一抹亮光,令他心中警兆大起。
隨即崩弦之音響起,他本能藏身馬腹,一支利箭破空擦著頭盔釘在地上。
身后樊三郎抽出火銃,咬開火折子顧不得引燃火繩,一手持銃一手將火折子按在火門上,砰地一銃朝樓上打去。
樓上一人丟了弓,矮身持起刀盾,剛好躲過銃子,飛身踩樓欄撲下,口中大喊:“還李將軍命來!”
隊伍因劉承宗與胡原說話,前后間隔散出十余步,剛好左右無人,這話音一落,此人就已從樓上猱身躍下。
一時間隊伍大亂,前面的護兵向后回援,后邊的凈軍也保護曹化淳向后退去,馬隊則向前馳來。
劉承宗自馬背翻起,看見刺客只有一人,擰著眉頭拔刀便斬。
那人跳到旁邊,正趕上劉獅子揮刀,先抬起盾牌要擋,卻被紅旗張嘴咬著往一邊拽,這才抬刀擋住,就聽劉承宗罵道:“哪里來的賊子!”
“西寧馬科!”
剛喊完就被樊三郎用手銃砸過去,馬科連忙舉盾。
劉承宗硬是沒想起來這人是誰,看他又要上來,松了鐙子一腳踹在盾牌上,揮刀再將其逼退,這才想起馬科是李卑的部下,便道:“李卑沒死!”
一瞬間,馬科動作僵住,就在這時,前面的護兵已經殺回,眼看要亂箭齊發將其射死,劉承宗揚臂阻住道:“且慢!”
隨后才對馬科道:“李卑沒死,你放下兵器,我讓你見他。”
馬科呆立片刻,面上表情極為復雜地看了劉承宗一眼,雖然沒把刀盾丟下,但隨即被涌上軍兵五花大綁押走丟到后面。
他本來都已經忘掉李卑的事了,甚至在榆林還做過一次賊,籌到了回家的口糧與路費,這才一路沿著長城跑回西寧。
回家前就寄了封信,想讓家里試試找找關系,能不能調回西寧,榆林太慘了。
哪知道就因為回家的時間差,他沒收到父親過世的消息,回來家里也沒什么人了。
突然間覺得,既不能給皇帝盡忠,還沒能父親盡孝,平日覺得自己也算個人物,猛回頭發現居然是個不忠不孝之徒。
這時候突然聽說劉承宗要來西寧,這才起了伏擊的心思。
本質上是為李卑報仇沒錯,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活著沒意思,才選擇報仇。
畢竟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哪怕預設好伏擊陣地,單靠他一個人,也是找死。
伏擊劉承宗可能有兩個結果,要么伏擊成功,要么伏擊失敗。
但他不論如何都是個死。
只是此時突然聽見李卑居然還活著,突然發現自己不但不忠不孝,還是個大傻子……腦子里一下蒙了。
軍隊繼續前進,劉承宗失去跟人聊天的欲望,只夸了夸端著摔壞手銃的樊三郎:“沒事,回頭讓工哨給你修修……這是個什么東西,從陜北跟到西寧。”
倒是牽馬的陳師佛,剛才忙著躲馬科,這會跑回來剛好聽見這句,接話道:“大帥,他就是我們西寧人啊,武舉出去的,聽說打敗仗被貶成小卒子,上個月被餓回家了。”
“哦就是西寧人?嘿,倒也不是壞事,馬科幫了我個大忙。”
劉承宗搖頭笑笑,轉頭對樊三郎道:“三郎,你去前面找魏遷兒,讓他去傳信,把隊伍都開進城,王文秀和馮瓤把城防拿了,楊耀曹耀軍管街道,叫戴道子帶塘騎把城西南的校場封鎖。”
劉承宗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曹化淳,對樊三郎道:“告訴他們,路遇阻攔就一句話,城中有人行刺天使,獅子營奉命搜查賊人余黨,誰敢攔誰就是同黨,叫哨長們心里有數,我們要接管城防,最好給我逮幾個賊人余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