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廟內香火鼎盛,從廟門到殿門到處都是人。因為人太多,廟祝便命人在前院中庭都設了巨大的香鼎,讓人們在院中也能上香許愿。
歸云夾雜在人潮中,向著殿內走,突然前面的人猶如被推翻的紙箔一般倒下來一排,歸云立即穩住身形推了前面的人一把,倒勢這才停住。
人群都不動了紛紛扭頭看向他。要知道一排人倒下的力道可是非同小可,他就這么輕輕一推就止住了,怎么能不引人注意?加上
歸云已近雙十年華,早已長成一位翩翩少年郎。身量極高,站在人群中有種鶴立雞群之感。見眾人望來臉色更加難看。
幾個離得近的女子,看著這樣一位面如冠玉玉樹臨風的男子,都默默紅了臉,即便這個男子冷若冰霜,眼睛也舍不得從他身上挪開。
歸云有些不自在,撥開眾人自顧自往前走。
不知是他生人勿近的氣場太過強大,還是怎的,人群以他為中心自覺散開了一圈。
歸云一路暢行進了大殿,卻沒有上香,只仰頭看著這位眉眼溫和的尊神,看了許久,他輕聲道:“大恩難言謝,這注香我便不上了。”
他說完轉身出了大殿。
門口的姑娘們都癡癡的望著他,但誰都不敢上前搭話。等他快要走到廟門口時,終于有一位大膽的姑娘,往他身上丟了一朵簪花。
仍簪花是此地的民俗,簪花乃是姑娘們頭上之物,若丟給你便是說你已被我看中,放在了腦袋里。
歸云微微皺眉瞪了那姑娘一眼,繼續前進。雖然他很兇,但是能被他這么直勾勾的看一眼也是極好的,大家便紛紛摘了簪花仍給他。
歸云陡然間被一陣簪花雨砸中,腳步微微停頓了片刻,便立即加快腳步逃出了天君廟。
現在的姑娘真是大膽!
他哪里知道原來的姑娘是個什么樣子,那時候他是太子而且還略顯青澀,沒人敢對他丟簪花。
他被砸的暈頭轉向,跑進路邊的樹林暫避。
還未喘過來幾口氣,忽聽有人喚他:“殿下?”
這個稱呼已經十分久遠了,歸云初聽有些發愣,那聲音又喊了一聲:“殿下。”
扭頭看去,不由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來人竟是許真。
歸云立即迎了上去道:“許老伯,你怎么會在此處?”
許真指了指路邊的馬車道:“我在城中找了一份送貨的差事,這不剛給廟里送了一車線香。”
兩人走到樹蔭里,聊了起來。
歸云道:“不是說好三年之期嗎?你們怎么自己回了夏州……”夏州國早就覆滅了,想了想又改口道:“怎么又回到了此處?”
許真道:“那里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哪哪都不舒服,再說瑾萱今年就十五歲了,到了該說媒的年紀。我那老婆兒子也都在此處長眠,我也需得落葉歸根,想著還是回來的好。去前我聽說炎靈帝駕崩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我就帶著瑾萱回來了。”
歸云道:“炎靈帝駕崩?”
許真道:“對呀,不然我們也不敢冒冒然跑回來。”之前夏州軍的親屬可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歸云喃喃道:“炎靈死了?”
許真道:“對呀,你怎么了?”
身后一人已經開始催促他了,他沒顧得上多想,便道:“你在哪里住?明日我去接你回家。”說罷便離開了。
歸云不知怎么走的,一路晃晃悠悠回到客棧,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他一路走來,想的唯有報仇這一件事罷了,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你不用報仇了,仇人已經自己死掉了。
這到底是種什么心情,沒有點血海深仇的人是不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