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沿襲前朝分田制,按照人頭劃分田地。
城外幾千公頃的麥田是大莊戶喬家村的,這里從開始幾百公頃的糧地,到如今幾千公頃,村戶從幾十戶,到如今百十余戶,耕種田地不斷開墾,人也越來越多。
喬家村隸屬于喬氏,且村里的人大部分是姓喬,喬氏這些年隨著土地開墾的多,村里的人口也越來越多。
臨近年關,喬家村家家戶戶喜氣洋洋的準備著過年,外出的游子已經歸村,出門行商的販子帶著滿袋子的銀錢歡歡喜喜的回到家里陪伴家人過年祭祖。
村里各家各戶張燈結彩,村頭的雜草和灌叢,喬里正早早命人清掃干凈,又添置些紅心結和紅流蘇,遠遠看著極為喜慶。
這日清早,天黑蒙蒙的伸手不見五指。
喬家村的一處偏僻村戶的家里,此時門前還沒像其他家一樣布置喜色滿堂,外圍簡陋的籬笆,幾間相鄰粗陋的房屋。
這一戶的房屋坐北朝南,共有四間土屋房,堂屋連著兩間東西屋,單獨的一間是廚房。
院子里寂靜無聲,而西屋里先有了動靜。
一婦人起身,不點燈摸索著穿上外冬衣,下床,開門,又摸著往廚房去。
婦人輕微的動靜驚醒了身邊人。
“又起來這么早?”喬阿生問道。
婦人是他半年前剛娶的媳婦季林娘。
季林娘輕聲回道:“嗯,阿父和阿母今兒又要去城里堵人,我要起來早點給他們做點吃的帶上。”
喬阿生擔心的問:“你還沒出小月子,不能碰涼,擔心落下病根。”
因為半個多月前,季林娘小產,身體虧虛,又加上氣血攻心,出了不少血,身體還沒補上來,便又要碰涼干活,喬阿生心疼著媳婦。
季林娘又坐回床邊上,摸著他的手,安慰著:“還有幾天就出月子了,剩下這幾天不打緊,別擔心我。”
連著幾日,季林娘都是燒好熱水端給公婆去洗漱,因為上個月喬阿生被喬里正打的事,她連續奔波幾日,沒保住剛懷上的孩子,雙重打擊下公婆心里痛苦極了,日日提著割草的刀去喬里正家里堵著,可喬里正太過狡猾,他們商陽城里有宅子,不住在村上。
這幾日公婆便去商陽城里打聽喬里正的住處,找他討回公道。
喬阿生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摸著媳婦柔指心疼道:“幾天也不行,多歇著,你的身子單薄,受不住這冷。”
季林娘彎起月牙眼睛,拉著他的手摸自己的臉,笑著勸他:“你瞧瞧,我這臉上的肉,多了一層,我又不是生了啥大病,況且養了這么些天,該養回來了。”說著季林娘擔心著:“反倒是爹娘這兩日吃的越來越少,我總要多忙些,讓他們少累些。”
喬阿生摸著媳婦的臉,用了用力,后悔和心疼的話不知該說什么,總之是他自己沒用。
“要是那天重來一次,我定不會去和他斗氣……”
季林娘坐在他身邊,勸著:“阿生,世上哪有后悔藥,都怪咱們兩個太年輕了,壓不住火氣,如果半個月前我肯聽你的,不要出門,在家里多歇著,那孩子……孩子也不會……”
兩人都知對方心里難受,但誰也不敢再去多說什么,有些話和有些地方是不能碰。
半晌,兩人沉默的安慰著對方,季林娘起身說道:“我去給爹和娘燒熱水,等會再來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