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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區廢棄圖書館距尤金的酒館大概有9公里,米勒搭了一輛工人的管道車,打算在南區口就下車,步行走完剩余的2公里。
米勒習慣將兇殺案的3公里范圍化作可疑區域,更習慣在追蹤線索的路上了解地貌。
他被授予年度獎章那年曾說過如下的話:
阿爾法的所有事情、所有人都有聯系,如果一個小孩拐進巷口,我要知道為什么,如果一只鳥莫名落地死亡,我要知道為什么,如果你的鄰居今天沒有按照往常的路去上班,我要知道為什么。
靠著系統的分析和理智懷疑,米勒端掉過毒販組織,逮捕過暗殺兇手和潛逃罪犯。警局里大部分人對他較為尊重,至于剩下的多是些帝國人或長官,他們覺得米勒的方式純屬是瞎貓碰死耗子。也因為,他們無法完全信任這個小行星人,畢竟他曾當過兩年自由兵團的臥底,也就是在那時第一次知道了尤金,總之,他們不接受米勒沒有被那些思想荼毒。
“上周末我在新希望大街,遇見個女生,奶奶的,你絕對想不到她有多么奇怪。”
米勒對座的工人對他同伴說道,他年齡應該在30左右,但看起來像個50的,渾身沾滿油。
“要我說,這幫年輕孩子都他媽沒個正常的,我見過一個。”同伴的聲音尖細,像是掉進轉動齒輪里的橡膠玩具,時刻讓聽眾想說出閉嘴。“那小子滿臉都是紋身,看不出來模樣,胳膊上,哎呦,改造了,縫上了些做太空服那玩意,更可笑的是,他被一幫崽子圍著,在他們眼里跟他娘的神一樣。”
“切,你那不算什么,我遇見那個......”工人說到一半,注意到米勒似乎在觀察他們。
“你看個什么?”
“沒事。”米勒淡淡答道。
“呵,別以為你帶個警徽就了不起了,骨子里你跟我們一樣!”
米勒從來都懶得想這幫同胞腦子問題的根源,他們總要給彼此分出個不同來,你在為帝國工作,你就是叛徒,我們為伊娃集團當工人,我們就是好樣的。他們的智商似乎只夠思考到這一步。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呸。”工人對著米勒身旁的星際教徒啐了一口。
那孩子很明顯第一次出遠門,估計是被教會轉區了,這一刻他已經在發抖了。
星際教會,米勒心說,一個專門培養混吃等死的乞丐的地方。
米勒厭惡宗教,他媽媽生下他后信了當時的什么太陽教,不出一年就成了狂熱信徒,那個教會的首要教義是接近太陽,你沒想錯,就是字面意思,接近太陽,越近越好。在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的教主引領下,兩百個人偷了艘帝國船,開大了馬力沖著太陽飛去,他們相信在碰到太陽那一刻會穿越到太陽國。
然后他們剛飛到C2星區邊緣就被太空垃圾砸了個粉碎。
宗教,這個東西在米勒心里向來是統治者的把戲,一個政治工具而已。不過星際教會好歹算個正常的,雖然他們的教義不斷在宣傳生命是神圣的,如果你死了,你就不神圣了。
神圣這一概念是我們欺騙自己的謊言,通過相信和感受神圣我們更加確定自己在虛幻世界中活著的價值和高尚,實際上,最早說出這個概念的是古地球一個叫上帝的神,而如果米勒沒記錯的話,那個上帝是無數動輒百萬生命戰爭的始作俑者。
在米勒眼里,只有一種近似神圣的東西,那就是善惡明確的分界線。這是警探認為唯一有意義的東西。
他在自己的心里建了個教堂,當自己的神父。通過逮捕那些象征著罪惡的人,米勒這個悲觀主義者離存在就越來越近。
“孩子,別怕。”米勒拍了拍旁邊的小孩兒,目光正視著對面的兩個工人。“如果他們殺了你,我保證他們跑不掉的。”
工人被米勒的話憋住了,那個孩子好像更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