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守無援,又敵眾我寡,楊業部還攜帶著四州百姓,顧忌重重,絕撐不了多久。
“事先聲明,此次一戰,九死一生,萬軍之中,我護不住你們任何一人,如此,可還要去?”
“要去!”
“我等性命本就為公子所救,愿為公子效死!”
“楊將軍為我大宋無敵之將,斷不能讓契丹狗害了去!”
“好,全都上馬!陳彪!你刀都拿不穩,就別去了,留在此地將遼人的戰馬刀兵都給我收好了。”
說罷當先帶著百余殘兵呼嘯而去。
陳彪:“……”
他是很想吼一句“老子殘廢都是誰害的!”,可惜他不敢……
……
陳家谷,地處朔州城南,地勢險峻,兩面皆是高山絕峰,飛鳥難越,只有中間一條谷道直通雁門山,內寬外窄,入口處就如瓶口一般,還有一條河道流經此處。
只要把住此地,當真是易守難攻,因此楊業才選了此地作為退路。
只是此時面對耶律斜軫與耶律休哥兩路大軍近二十萬精銳,哪怕他仍有四萬精兵,又仗地勢之利,也難以抵擋。
他本可退入朔州城死守不出,可卻為護送四州百姓先入谷中撤回雁門,只能于棄城不入,在陳家谷谷口死戰不退。
谷口兩邊,是兩面垂直甚至向下傾斜的峭壁,中間一條河流貫穿,穿過“瓶口”,視線便突然開朗,四野盡是金色沙礫平原,極為廣闊。
若是平時,此處倒是一個探幽尋勝的絕美所在。
但在此時,卻是被宋遼兩軍兵卒塞滿,殺聲震天,天地似乎都已晦黯,山風呼嘯如悲嚎,林鳥驚飛,走獸奔逃,金色的沙灘已經被染成血色,那清澈的河流幾已成了血河。
兩崖四野,盡皆是死尸倒伏,殘肢斷首遍地,慘烈之極。
“父帥!”
一個白袍銀甲小將,不,現在已經變成了血袍血甲,一槍摜出,如龍出海,洞穿一個契丹兵的咽喉,順勢橫掃,長槍掃出一個巨大的扇形圓弧,抽倒一片敵軍,打出一個缺口,抹了一把被血模糊的視線,從缺口處且戰且進,向著一遠處一個六七旬老將所在位置殺去。
那老將年紀雖大,手上一把金刀卻使得驚人,須發皆張,人如狂獅怒目,渾身浴血,刀綻金光,周遭敵軍觸之非死即殘,威猛之極。
正是楊業。
只是敵人實在太多,如山如海一般,前撲后繼,殺之不盡。
那銀甲小將終于殺至老將身旁。
“爹!您沒事吧?”
楊業砍翻一個遼兵,虎目怒瞪:“援軍怎還未至?”
“爹!您真以為那潘美還會派援軍來嗎?他這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啊!我們突圍吧!否則等遼軍斷去谷道,就將徹底包圍陳家谷,斷絕我等后路,四萬大軍必要盡歿于此!”
楊業面現悲意,卻對此不置一詞,只邊殺邊道:“七郎何在?”
“七弟與大哥已向南突圍,可也只怕是無處救援,突圍吧爹!”
“我等身后還有數萬百姓未曾撤入雁門關,如何能退?且為父本北漢降將,深受太宗皇帝知遇之恩,不得不報,何惜一死,只可惜了你等兄弟還有這數萬同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