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說罷,再不多言,一聲厲吼,便殺入亂軍中,連身邊親軍都已遠離也難全然無懼。
這一殺,就殺得天錯地暗,不知幾時。
“鐺鐺鐺!”
幾聲金鳴,前方遼軍竟散開了一部分,遠處峭壁邊上搭起了一個高臺,高臺上有兩位衣甲與其余遼軍全然不同的將領,其中之一大聲喊道:
“哈哈哈哈,楊無敵,枉你有無敵之名,卻落得如此凄涼下場,真是可悲,可嘆。本王敬你是一代名將,給你個機會,降我大遼,本王必奏請陛下與太后,給你封賞,必不讓你屈居本王之下,如何?何必枉送了自家性命,還要你幾個兒子陪葬!”
聲音遠遠傳來,竟清晰無比。
“哼!”
楊業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你可是想著那潘美還會派遣援軍至此?哈哈哈哈,可悲啊可悲,想來你那兩個兒子已經被爾等‘援軍’萬箭射死了!”
銀甲小將厲喝:“你說什么!”
楊業卻只是面無表情,一撫染血長髯:“沙場爭戰,何懼生死?死便死了,耶律休哥,休要多言,今日你我唯死戰爾?”
“你怕是還不信,那你睜開眼睛看看,你不怕死,你這些兒郎們可懼死乎?”
那遼人向周遭指了一圈,原來不知何時,四萬大軍已經折損過半,剩余殘軍已被遼軍層層包圍,退守在楊業四周。
楊業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口中卻狂笑:“哈哈哈哈!……”
面色陡然一厲,須發張揚大喝道:“六郎!你可懼一死?”
銀甲小將怒目圓睜:“死便死,有何懼之?”
“父帥!我等愿隨父帥死戰!”
四個平銀甲小將眉目間有些相似的軍將,也齊齊站了出來,雖衣甲碎裂,滿身血污,甚至盔帽發髻都已散落,狼狽之極,但自有一股凜然難犯之威。
“哈哈哈哈!好!不枉為父平日教導,今日你我父子并肩死戰,來日泉下再敘父子之情。”
環首四顧臉帶笑意卻目中隱含悲涼:“眾兒郎,卻是本將無能,連累了爾等……”
“我等愿隨將軍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
萬余殘軍齊喊,聲震云天,聲勢竟似絲毫不弱于數倍于己,將他們層層包圍的遼軍。
高臺上的人臉色難看,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反倒會越發激起對方同仇之心,舉手一揮,就有進擊鼓聲響起。
一時間,兩軍如同兩道血肉之墻重重撞在一起,一個接一個的殘尸像是秋收的莊稼般倒下,萬余殘軍,竟能與數倍于己的精銳遼軍一時膠著。
兩軍懼是悍不畏死地搏殺,卻在這刀兵交響、喊殺震天的死亡沙場之聲中,忽然傳出了一個淡如清風的聲音,明明聲音不大,也平淡之極,偏偏能壓下這漫山遍野的殺伐之聲,清清楚楚地傳入所有人耳中,如同有人在耳邊輕語一般。
“觀兵而知將,楊家將果然名不虛傳,無敵將軍無愧無敵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