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還未開口,獨孤煜臉上那一絲愉悅之情卻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卻又充滿試探意味的聲音:“小福子,你的手上替朕沾了多少無辜的鮮血,造了多少無辜的冤孽,你可曾怨過朕?”
沒有任何過渡,他說話似乎又變成了平日里的模樣,說話讓人捉摸不透。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小福子難免心底發怵,用微微顫抖的手扶了扶頭上的帽子。
自古以來,知道帝王太多秘密的人能有幾個是善始善終的?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監而已。
小福子深怕下一秒,獨孤煜一聲令下,就讓他的頭和腦袋分了家,帶著那些秘密,永遠長眠于地底。
小福子跪在地上,虛汗直冒,渾身在顫抖,都不敢抬頭看向獨孤煜那深不可測的眼神。
聲音顫顫巍巍回話說:“皇上身居高位,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奴才能為皇上排憂解難是奴才的福分,多少人費盡心機還沒這個福分呢。”
“聽你常常提起,你家里只剩下你那老母親和弟弟,朕已經派人給他們送去五十畝良田的地契,足夠你母親頤養天年和你弟娶妻生子了。”
小福子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深呼一口氣,明明說著感激的話,但話聲中卻帶著幾分乞求:“奴才這一生所求,皇上都幫奴才辦到了,奴才已經是個殘缺之人,就算熬到歲數出了宮,也無法娶妻生子,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只要皇上不嫌棄,奴才愿意一生都守護著皇上。”
獨孤煜聲音冷冽而威嚴:“南宮貴妃的棲梧閣,這幾天可有何異樣?”
“按照皇上的吩咐,飲食照舊,封賞照舊,從不曾有半分差池。”
獨孤煜滿意的點點頭,長袖一揮,回了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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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芳姑姑還直夸靈兒和梓溪倆個人聰明伶俐,透著股機靈勁兒,畢竟在這宮里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看人可以說是一看一個準,若是主子愚笨,奴婢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芳姑姑!”
聽芳姑姑說話略帶臨安口音,舒櫻一邊和芳姑姑往椒房殿方向走,一邊套起近乎來:“聽姑姑口音可是臨安人氏?我幼年時隨父親回臨安省親,去了總是不想回來,臨安街上處處叫賣的桂花糖糕至今讓我念念不忘呢。”
舒櫻本以為會勾起芳姑姑的回憶,可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誰知竟然弄巧成拙,沒有等來芳姑姑對家鄉回憶的侃侃而談,反而讓她臉上那僅存的一點點笑容也消失了,她似乎很不愿意聽到別人提起她的故鄉。
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舒櫻試探性地問道:“是我說錯了什么,惹得姑姑傷心了。”
方姑姑回答的很坦然,倒也沒藏著掖著,緩緩道:“奴婢確實是臨安人,只可惜父親早亡,母親為了讓弟弟妹妹活命,二十塊桂花糖糕就把我賣給了人牙子,后來又被人牙子賣到了京城,入了皇宮,若不是皇后娘娘賞識,奴婢如今還是打罵的奴隸呢。”
此時此刻,舒櫻覺得自己真是蠢笨至極,連最簡單的投其所好都不會,拍馬屁拍到了驢屁股上,想套近乎還說中了人家不愿意提的傷心事。
好在,芳姑姑也并未介意,在去椒房殿的路上,詳詳細細給舒櫻說著這宮里的規矩,還有關于后宮女官的等級制度和分管轄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