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櫻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手中早就停下了磨墨的動作,而獨孤煜正在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著她,仿佛想從她眼中探究出些什么。
舒櫻誠惶誠恐,深怕此事牽連到父親,讓皇帝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便義憤填膺道:“謀害欽差大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潘石杰他是喪心病狂了嗎?”
“明知罪孽深重,也不知誰給他的膽子,早已窮途末路,竟然還要帶著三萬心腹起兵造反,說要推翻朕的暴政,簡直是荒謬!”
大熱的天,舒櫻手心里卻全是冷汗,整個人高度緊張,不用抬頭也知道,此時獨孤煜眼中的凌厲尖銳能殺人于無形。
只是潘石杰為何突然要反?
舒櫻顫顫巍巍地抬眸,看著獨孤煜深沉的眼睛,問道:“那駐軍都督王闞呢,自己手底下的將軍起兵造反,他豈能坐視不理?”
“王闞幾月前,就曾往京中送過密信,說是身體病弱,難堪重任,希望朝廷能派新任都督去接管他手中的駐軍大權,王闞可是兩朝元老,他以病弱為由,請求支援,就說明駐軍大營恐早有生變之疑。”
聞之驚懼,舒櫻扶著桌角,強撐著自己那快要癱軟的雙腿,表面還要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這信息量太大了,舒櫻感覺自己的腦子裝了太多的東西而無法承受其重,尤其一想到父親很有可能會受到牽連,就心慌的厲害。
反觀獨孤煜,說起私鑄錢幣,邊境暴亂,他竟然能如此的波瀾不驚,舒櫻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帝王的心理素質有多強大。
舒櫻不敢再問下去,畢竟獨孤煜說的這些都已經是頂級軍中機密,而她的心里早已經是一團亂麻。
過了片刻,小福子微弓著身子進來問話,“皇上,軍中派人來報,唐國公已點兵五萬,于南郊大營蓄勢待發,不出半個鐘頭便可至城門外,皇上可要為其踐行?”
“廢話,還不速速通知文武百官,列隊出城,借故不至者,罰半年俸祿!”
獨孤煜冷肅的聲音,嚇得小福子扶正了自己的太監帽,就邁著急步退出了殿外。
舒櫻心想,自己如今后宮女官的身份也不適合去城門外為爹踐行,便行了禮,想回流云殿,釋放一下自己緊張而又壓抑的心情。
“站住!朕有說讓你回去了嗎?”
舒櫻身后傳來獨孤煜肅穆的聲音。
“你且隨朕一起去城樓,難道你不想親自為你爹送行嗎?”
一起去?舒櫻愣住了,其實有些話,舒櫻心里憋了好久,月前閱兵,舒櫻壓根沒有資格出現在點兵臺上,可她還是被獨孤煜安排在了最耀眼的位置上,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他國使臣求親無果,獨孤煜輕飄飄三言兩語,就讓舒櫻進了宮,打著學規矩的幌子,卻總是讓她來勤政殿處理奏疏,如今還要她去城門送行。
總感覺自己就像是獨孤煜手中的一顆棋子,他想把這顆棋子下哪,舒櫻就不得不出現在哪。
進了宮,獨孤煜仿佛對她格外的’好’,也格外的’關照’,宮里也早有流言,說皇上有意于唐家嫡女。
如果真有意于她,用得著大費周章封她為女官嗎?皇帝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舒櫻挪動停駐的雙腳,轉過身來,說道:“從閱兵開始,皇上對臣女似乎就一直格外的關照,今日連軍中機密都毫不掩飾地告訴臣女,反倒是讓臣女摸不著頭腦了。”
說完,舒櫻深吸了幾口氣,定了定神,跟獨孤煜說話,真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不像在家里,無所顧忌慣了,想到什么說什么。
“你心里肯定在思忖,朕與你都未曾見過幾面,為何非要讓你入宮,還對你格外關照?”
獨孤煜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睛看,仿佛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舒櫻的小心思壓根逃不過他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