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見慈好似知曉了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地看過來,“一千多年了,你還是那副樣子,半點兒長進都沒有。”
恃強凌弱,狐假虎威。
倘若她陳見慈還是高高在上的神界戰神,宿清便軟骨頭似的伏在地上,“忠誠”地親吻她的衣擺,但有朝一日,她變成任人擺布的人族,他便是第一個落井下石,企圖折她脊骨的小人。
宿清聞言,霎時間白了臉,畏懼又怨念的盯著陳見慈。
游離在狀況外的楚靖,越看越迷糊,越聽越荒唐,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到底什么關系?為什么幻境里還有別的參與者?”
他困在這里三四天,一直以為只有自己一個外來者,但是自從陳見慈莫名其妙進來,這個幻境就變成了他看不懂也摸不透的謎。
“放心,只有我們兩個。”陳見慈煩透了和宿清同處一個空間,也不愿親自動手,指揮著烏雪浮空,在楚靖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捅穿了宿清的心口。
血液仿佛施加了放慢的法術,一點一點流到半空,連同他的身體散作星星點點的光沫。
宿清抱起案幾上的古琴,注視著神情冷淡的陳見慈,百感交集。
他原以為,他們的相逢,如話本里歌頌過的那般美好,且值得銘記,可是一切都搞砸了,他的阿慈還是一如既往的決絕。
“我不會放棄的……”
徹底消失前,宿清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船艙空了,只剩陳見慈與楚靖,那個名叫明櫻的女子也早就變成宿清的一部分,一起離開了。
畫舫凍結在這一瞬間,楚靖連忙走出船艙,站在船頭,燈火通明的小城在他的視線里,定格為一副逼真寫實的畫。
煙花也凝固在夜幕中,永恒的綻放著。
“所以,所以我們破除了這個幻境?”楚靖喃喃著,像做夢一樣,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還想留在這里?我倒是不介意——”
“才不!!你不要自說自話啊!”青年大喊大叫著,因為羞惱,眼尾都有些泛紅,可憐兮兮道:“求求你帶我出去。”
神醫谷的人都像他這般好玩嗎?
陳見慈對之后的神醫谷之行,突然滿懷期待。
“好了,怎么看起來都要哭了。”
“我們一起走,真的,我不騙你……”
在兩人身后,小城一片片剝落下來,白光勝過黑夜,吞沒了一切。
與此同時,黑霧翻涌的魔界,一道流光載著宿清降落在山巔的那座小樓中。
由煞白的頭骨組成的寬大座椅上,鋪著雪白的皮毛,一只蒼白但細長的手掌輕輕搭在扶手上,腕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仿佛一折就斷。
宿清伏在暗紅色的地面上,蜷縮成一團,痛苦地呻吟著。
“求主上饒命……”他求饒的聲音氣若游絲,幾不可聞。
一直站在旁邊的一個少年,肩頭停落著一只黑鳥,半個身影藏在陰影中,無聲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