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以手扶額。
她感覺自己先前完全想多了,根本不用先去河尹附近收攏土匪,因為貧窮是最大的生存危機。窮成這樣的河尹,作為河尹郡守的自己,根本不會被那些世家忌憚。
“沈君,賬冊搬來了。”
哐哐哐哐,好幾籃筐。
沈棠不用看也知道赤字是自己無法想象的數字,但仍舊不死心看了一眼她忍著頭疼看著不太習慣的復雜記錄,腦中迅速粗略計算然后,她的心更加死了。
心臟起搏器來了都不好使。
看著一臉心如死灰的沈小郎君,祈善寬慰“萬事開頭難,雖說是窮了點兒”
沈棠糾正他的措辭。
“不是窮了點兒。”
不僅窮,還負債。
祈善“但往好處想,正因為一窮二白,毫無退路,才更適合我們施展。”
一個地方窮到吃土,唯一的好處就是使絆子的人少,自己帶來的人多,上崗之后,各項政令才能毫無障礙地施展下去。若接手一個有老人指手畫腳的郡縣,反而麻煩。
沈棠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反正享福這事兒沒她的份就是了。
沈棠在幾名官吏的帶領下,將小小的浮姑城逛了一遍,一邊逛一邊內心默默記錄哪里需要修繕,哪里需要推倒重新修建。不多時,大致的嶄新浮姑城浮現心頭。
浮姑城墻不高,墻垣部分坍塌剝落,縫隙爬滿枯死的藤蔓青苔。城門僅有幾名頭發花白的老卒站崗,風冷得很,身上衣物無法御寒,只能躲在破舊的門后跺腳取暖。
看到沈棠一行人,嚇得面色發青。
沈棠看著他的模樣,并未如他想象那般疾言厲色,而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干自己的事情。官吏見狀,內心倒是信了沈棠是個好脾氣的人,但又感慨她年紀太小了。
河尹的問題可不只是窮那么簡單。
倘若只是窮,他們這些官吏雖說平庸,也不敢說治理得富裕,但絕不會這么窮。畢竟大家伙兒也都是窮苦出身,了解庶民之苦。無法給庶民帶來福祉但也不會行惡。
“沈君,小心腳下。”
城墻臺階高低不一。
有些地方的磚石還松動。
一腳踩上去,極容易重心不穩。
沈棠卻是如履平地,輕松登上最高處,眺望整個透著貧窮氣息的浮姑城,很快便注意到城內建筑群有些奇怪。
若將浮姑城以中軸線為中心,橫縱交錯分成九塊,東北區域接近核心位置的建筑群,瓦檐整齊厚重,門戶布局講究。
長廊蜿蜒曲折,假山流水淙淙。
低調中透著些許奢華。
而這之外,錯落凌亂。
分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棠心中有了猜測,仍伸手一指。
“那是何處”
幾個官吏面色大變,支支吾吾。
沈棠道“沒什么不能說的。”
他們想著沈棠遲早也會了解浮姑城內的一切,自己不說沈君也會知道。
便都坦白了。
不過,他們也不想得罪地頭蛇。
擔心惹來打擊報復。
一個個說得委婉。
只說那幾戶都是浮姑城的富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