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翻了翻記憶,的確有這樁事情。
虞紫的母親,被略賣人被賣給莊家村的父子三人,但因為虞美人始終不肯就范,三年都不曾生下父子三人期望的子嗣,于是被退貨回去。三人又從略賣人,也就是虞紫的阿翁阿婆手中換了另一個愚癡的婦人。
沈棠派出去的人救下這名婦人。
一番探查,發現婦人被朱氏老夫婦略賣前,有正經丈夫,她的丈夫是個獵戶,始終沒放棄找尋她。獵戶聽聞此事找了過來,準備要回妻子,上告莊老賴頭父子三人。
原本還要上告朱氏老夫婦,但朱氏老夫婦已經去找閻王爺報道了。
上告過程并不順利。
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阻撓。
顧池仔細聽完,說道“著實可恨,但還不至于讓主公這般大動肝火”
這樁案子清晰明了。
應該是不會有其他反轉的。
莊家村老賴頭三個一個都別想逃。
“真正讓沈君動肝火的不是這案子,是阻撓這案子的幾個刁民。那獵戶之妻被兩度易手,陷身魔窟一十六載,期間被迫產下五子一女,最年長的孩子也已經十五歲”小吏壓低聲音道,“沈君要清算,結果最年長的孩子上告陳情,希望寬宥”
顧池聞言,眉頭一挑。
“寬宥寬宥誰”
小吏反問“還能有誰自是他們那些個阿爹唄,狀書還直接寫母愚癡,父憐其流離而收之,非與略賣勾結,聽聽,人家這還是做好事,更不是搶占人妻”
親生的兒子都跳出來維護生父。
聯名擔保生父的清白。
他們作為證人,否認毒打強迫獵戶之妻的事實,甚至在同村其他村民幫助下,說生母是失憶流浪至此被生父收留,他們也是正經成了婚的正經夫妻,而非略賣。
婚后也有一段時間恩愛時光。
一男一女不恩愛怎么會連著生孩子一個女人不愛丈夫怎么會愿意給他生這么多孩子那孩子的狀書還懷疑獵戶誣告,畢竟女人已經傻了,誰又能證明獵戶說辭
可不就任由獵戶編排。
相較于獵戶的話,作為女人親生子的他,說出來的話顯然是更加有力的。
希望沈君無罪釋放其父。
并且恢復其名譽。
小吏看到狀書的時候,瑟瑟發抖。
他已經能預料到沈君的臉色有多黑。
果不其然,沈君的臉啊,跟刮了七八層鍋底灰攪拌的膩子一樣,陰沉沉得嚇人。
小吏被嚇得心臟有些遭不住。
顧池“這可真是廁所開大燈了”
小吏不解“何意”
顧池道“找屎死。”
主公的俏皮話就是有意思。
只是小吏聽得一頭霧水。
顧池過去的時候,隔著好長一段距離就聽到沈棠心聲暴躁輸出各種垃圾話。
“主公,顧池求見。”
屋內傳來沈棠的聲音“進來。”
沈棠余怒未消,顧池看著她頭頂碎發幾乎要被火氣沖起來,出言勸慰“主公無需為那種小人動怒傷肝,真不值當。”
“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心寒。”
顧池贊同“如虞紫小娘子那般心性澄澈、恩怨分明的,畢竟是極少數。”
孕育他們的原生家庭就是一條腥臭污濁的臭水溝,汲取這樣的養分長大,真正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又能有幾人
顧池淺笑著道“不是有句俗話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打地洞這話雖不絕對,但總有幾分道理。有虞紫這般的存在,固然欣喜。若無,也不用寒心。”
沈君的情緒是很珍貴的。
那等刁民,不配。
沈棠稍稍調整自己的情緒。
又聽顧池問“主公準備如何處置”
以沈棠如今在浮姑城的影響力,她完全可以一言堂,不用去顧忌那兩個刁民,但這是壞榜樣,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往后難保沒有底下的人“上行下效”,罔顧律法。
還是那句話
那等刁民,不配。
沈棠擰著眉心“找季壽過來商議,不名正言順處置那幾人,我心里不舒坦。我心里不舒坦,他們的祖墳都別想安生”
用最無害的表情說最狠的話。
顧池“唯。”
這事兒解決起來也非常簡單。
康時作為精通庚、辛兩國律法漏洞,并且在漏洞暢游翱翔的“法外狂徒”,稍稍指點一番便讓沈棠豁然開朗。臉上的冷意似冰雪消融,口中還發出不懷好意的“嘿嘿”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