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方算是臨近村落的富戶。
少年三年回一次家,每次回去都看到家人過得不錯,連四寶郡被鄭喬第一次攻陷,家人也都及時逃難。這幾年下來,除了生活條件不如以往寬裕,其他都好。
家書也是報喜不報憂。
少年便安心學到小有所成才出世。
剛出來就聽到四寶郡有彘王叛軍肆虐,這兩年莊稼收成不好,老天爺也不賞臉,他心中一個咯噔,一邊打聽一邊回家。回家才知家中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
雙親在逃亡路上被惡霸勒索逼死,他含淚將他們尸骨重新掩埋入土,又去尋阿姊。結果找到的時候,簡陋破屋中尸臭沖天,往日明眸善睞的阿姊宛若一具行將朽木的枯骨抱著肚子,蜷縮在已腐爛的丈夫身邊。
少年剛從雙親亡故的打擊中振作起來,又被破屋中幾具尸體打擊得肝心若裂,只覺眼前天旋地轉。阿姊還有一口氣,喝過熱湯之后,精神頭明顯好轉起來。
少年卻知這是回光返照。
阿姊神志清醒著告訴他小外甥被好心人買走,過上好日子,倘若有緣就幫忙照顧一下。口中絮絮叨叨描述那位好心人的樣貌、穿著、聲音,渾濁的眼睛滿是感激期待。
她感激沈棠的好心,期待兒子能過得幸福,并且在這種幸福的期待下咽了氣。
少年安頓了阿姊一家。
自此走上尋找外甥之路。
短短幾日失去了全部的血親,少年內心的悲憤積郁心中,難以發泄。他強撐著,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到處打聽沈棠的零碎消息。湊巧又碰上逼死雙親的惡霸欺凌婦孺。
少年那根名為理智的神經崩斷。
一拳接著一拳將惡霸腦袋打成了漿糊,最后被抓,被流放。流放途中聽差役說起河尹浮姑郡守,少年意外發現此人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暴起打傷差役逃了。
結果又饑又餓昏倒,被公西仇撿走。后者聽他要找河尹郡守,二話不說,答應帶著他一起上路。少年安心留下來給人當個臨時馬夫,權當是報答公西仇的恩。
“也是個身世坎坷的。”沈棠憐惜地看著少年,“你有去處嗎若無去處的話,不妨跟著我回頭再將你外甥墳塋遷來。河尹地方雖小,但也算一處容身之地。”
少年抿著唇,似乎在遲疑。
他原先投奔沈棠是為了名正言順照顧外甥,但現在外甥沒了,他不一定要留下來。只是沈棠的邀請戳中他的軟肋,心下動搖。
公西仇道“有甚好猶豫的”
少年看著他道“跟著家長更適合。”
公西仇也是武膽武者,直覺告訴自己,這位非常強,硬碰硬也未必能撼動對方。
相較之下,沈君就顯得過于斯文柔弱。
公西仇卻不歡迎他。
用微不可察的聲量嘀咕道“跟著我連哪日暴斃枉死了都不知道
他拍著少年肩膀,朗聲笑道“我敢拍著胸脯跟你保證,瑪瑪絕對是世上最好的人。你錯過了她,必會后悔終生的。即便你現在跟了別人,興許以后還是要跟她,搞這么麻煩作甚還不如一步到位,你說是吧”
少年“”
他并不是很相信。
但從沈棠買下一具尸體,只為寬慰一顆慈母之心,這一舉止來看,這確實是一個好人。一個好人,對有識之士而言或許不是明主,但對于庶民而言卻是天大好事。
良久,少年道“吾姓鮮于。”
“咸魚”
少年沒聽出來問題。
只是作勢臣服狀“鮮于堅。”
“愿聽沈君差遣。”
“沒想到此行還真能撿回來一名武膽武者,還是棵好苗子。”私下,顧池與沈棠說笑,“看樣子,郎主的白日夢沒有白做。”
沈棠撇嘴“調笑夠了”
顧池識趣止住嘴。
沈棠讓虞紫去找一套干凈的衣裳給鮮于堅送去,這也是自己的部下了,待遇要跟上,最基礎一點就是拾掇個人衛生。
“呈遞給章永慶的拜帖準備好了”
沈棠這次出差時間有限。
草臺班子人太少,幾乎每個人都身兼數職,她在外墨跡太久,窩里的幾個文心文士該造反了。她打算速戰速決,盡快解決這邊的事情。公西仇也跟她差不多的心思。
第二日,約好了一起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