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自己拍碎的辦公矮桌,本就怒火中燒的沈棠額頭青筋狂跳,心疼得心肝亂顫。這張桌子可是上好檀木制成,是她從幾家庫存翻找出來的,最近最喜歡的桌子。
偏偏又不能說出口。
深呼吸
告誡自己要學會控制脾氣,動不動就讓家具報廢的壞習慣不可取,她還沒富裕到那種程度,桌子壞了還要掏腰包重新打一張。怪來怪去,全怪不干人事的鄭喬兄弟
徐解不知她的心聲。
只看她眼底的懊悔和心疼,便猜了個七七八八沈君肯定是懊悔沒克制住脾氣,心疼被驅趕去送死的二十余萬無辜百姓說實話,他也心疼,但只能獨善其身。
這不是兩萬
這是整整二十萬
二十萬被逼得落草為寇、無以為家、背井離鄉的庶民他們手中沒有田產沒有糧食,只有數不盡的人、饑腸轆轆的肚子,如今的他們跟蝗蟲差不多。
所過之處,必是寸草不生
他們單個拎出來都不算什么。
個人力量渺茫,掀不起多大浪花。
即便接納到自己治下領地也不用擔心造成破壞。可二十萬餓瘋的人匯聚在一起,一起劫掠、一起搶劫,哪怕是二十等徹侯看了都要頭皮發麻。
哪怕是自家主公也有心無力。
一個不慎也要被掀個底朝天。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家這一畝三分地,以防草寇流竄過來搶劫殺人。
徐解來跟沈棠說這些,也是想給沈君提個醒今年的年景不算好,在大家收成一般的情況下,河尹郡卻有個小豐年,各家各戶上繳田稅還剩一年口糧,治所官署糧倉還堆了一些
誰瞧了不眼熱啊
徐解就擔心那些草寇會流竄到河尹。
提前做準備總不會出錯。
沈棠自然也明白。
同情這些庶民是一回事,但沈棠作為河尹郡守也不可能因為同情就傻乎乎跑去收留這些人。她有這么多糧食養人她有足夠的人手限制二十余萬草寇不生事端,安安分分種地她有這么多地讓二十余萬庶民種沈棠甚至還要為自身安危發愁。
屯糧不屯槍,家里是糧倉;屯槍不屯糧,處處是糧倉。
此前調侃徐解的話,砸自己頭上了。
她家有糧,但沒有足夠的槍。
沈棠暗中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腦子冷靜下來“文注可知他們到哪兒了”
“收到消息,已經被趕出乾州。”
“多久能到河尹”
“算腳程,還有月余。”
沈棠喃喃道“月余”
腦中隨即浮現附近大致輿圖模樣。
在西北,庚國和原來的辛國算是第一階梯,兩國加起來共有四州。分別是原來辛國境內的凌州、乾州、燕州以及彘王二人叛亂搶占的坤州,以及兩個滅殺其他小國搶來的郡縣。
鄭喬如今的力量只能影響乾州和大半個燕州,凌州以及剩下的燕州區域被各個勢力管控,彘王那邊也不太安生。雖然地盤沒有鄭喬手中大,但人家那邊糧草充裕。
除了沒有國璽,彘王二人實力不弱。
鄭喬帳下兵馬驅逐這些作亂庶民,將他們往彘王勢力大本營坤州趕,途中離沈棠所在的河尹非常近。秋收剛結束,糧倉正飽滿,那伙餓瘋了的草寇不來劫掠
可能嗎
徐解嘆氣“沈君可有把握”
沈棠苦笑一聲。
“怕是要辜負文注高看。”
二十余萬
頭再硬也打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