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奉帶著一身鏗鏘甲胄動靜進入帳內,除了地方小吏,其余人都面露緊張,還有人嚇得往后微仰,兩股戰戰。沈棠抬眼淺笑“大義來了爾等莫怕,此人乃是吾帳下猛將趙奉,更是世間少有的忠義雙全。”
趙奉抱拳見禮再起身,老臉一紅,活了一把年紀,除了他老娘老父親,還沒人這么不吝嗇地夸他。帳內那些人聞言倒是放松許多,先后跟他行禮寒暄。趙奉也不倨傲,一一回禮,禮貌得讓人受寵若驚。沈棠注意到他武鎧上的血痕“此行遇見了阻礙”
趙奉爽朗大笑“主公,不是壞事。”
說罷,扭頭讓帳外的人將東西送上來。
一只木匣,大小正好能裝一顆頭顱。
其他人還沒回過味,待木匣打開,猛得露出一顆血淋淋的頭,老農失聲大叫。
待反應過來,她誠惶誠恐伏在地上求饒,生怕沈棠發怒降罪她原本是燕州境內最普通不過的自耕農,因為家中農田挨著一條淼江分支,她這一輩子,一半時間在侍弄農田作物,另外一半時間都在研究這條河年邁后,萌生將經驗流傳下去的念頭。
只是這個主意受到了鄰里嘲弄,甚至連她膝下兒女孫輩也不理解,因為她大字不識一個,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只能種田織布兩手抓,活了一輩子就只會這兩門手藝。
種田也好,織布也好,哪家不會
至于說河道相關的經驗,那就更莫名其妙,這些事情都是上面的人管的,她懂個什么她連本職工作種田,這幾十年下來也沒幾次豐收,有什么經驗可供后人使用的
不過這名老農卻有些倔強。
拿著棺材本,自己制作竹片,找鎮里認識字的幫她寫,最后摞得比人高。她將東西送到府衙卻無人肯要。一來字跡潦草;二來老農不識字,說話顛倒,詞不達意,數十卷粗糙書簡有八成都是偏題廢話,署吏辨認十分吃力;三來么,這老農她只是個老農。
老農只能失望地將書簡抱回家。
若非今年水澇來得突然,她視為心血的瑰寶早被當成柴火燒了。因為家中農田離河岸太近,地勢也不高,她家的田是最早遭殃的。哪怕一家人下去搶救也沒能挽回。
唯一慶幸的是無人傷亡。
但,沒有收成會餓死人的。
老農不知道是自己這個老不死先餓死,還是她活了子孫壽,白發人送黑發人至于那些什么軍閥打仗,這些跟她沒什么干系。她也以為這些離自己非常遠,誰知道就有一伙人突然上門,有個眼熟的署吏帶走她,這些人還搶走她那些當柴燒的書簡
戰戰兢兢,惶惶不安。
那名署吏見她可憐,透了口風。
原來是上頭的人在找有治水經驗的人,這大人物還很特殊,點名人選既要有地方官吏,也要民間農人。為了應付交差,老農就被提出來了。署吏還寬慰她說只是問話。
老農聞言,面如死灰。
待幾人被送到軍營,看著往來巡邏的精兵悍將,營寨各處還充斥著令人膽戰心驚的陰森殺氣,饒是官吏都嚇軟腿,更別說沒見識的老農。待見了沈棠,她忍不住哎呀。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吃人的軍營,哪兒來這么俊的閨女
這閨女不僅人長得好看,聲音也溫柔威嚴,問了他們習不習慣軍營,喜不喜歡軍營伙食,家中遭了水災可有難處一番溫聲細語說到了她心坎兒,讓她卸下了防備。
但,僅限于趙奉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