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笑著說道:“御制銀幣,本應該表現勞動的價值,但是它卻借助著種種非生產的活動,榨取財富,最終填滿了勢要豪右之家的口袋。”
“而且御制銀幣的這一特點,因為不受天時地利人和的影響,甚至不存在生產周期,它在某種程度上,異化了勞動。”
“勢要豪右之家將御制銀幣,帶上了一層雙重面具。”
“首先我們要確定,御制銀幣與構成價值的勞動,是密不可分的。”
“這是它的本質。”
朱祁鈺希望李賢能夠理解自己說的話,故意停頓了一下。
李賢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御制銀幣的價值本質上,也是勞動。
沒有其他人的勞動,和沒人耕種的土地一樣,銀幣也一文不值。
朱祁鈺看李賢若有所悟的模樣繼續說道:“勞動是非物質的,是不可衡量的,所以銀幣的本質,只能隱藏在了他的物質的、可以衡量的事實之下。”
“銀幣的本質還是勞動,但是它表現出的事實,卻是一枚枚的含銀七成的銀幣。”
“所以御制銀幣可以分為本質和事實。”
李賢已經有些開始呆滯了,他略微有些聽不懂了。
朱祁鈺繼續說道:“因為表現出的事實,某種程度上總是會歪曲本質,我們最終,便相信一些不真實的東西,而且會據此采取行動。”
“比如韃靼王只換取銀幣,而不換取生活物資。比如我們勢要豪右之家會把銀子放在豬圈里,期望他們長出銀樹來,開花結果。”
“以此,我們很容易得出一個簡單易懂的道理來。”
“如果沒有御制銀幣的事實,和它促進的商品交易,貨幣的本質,也就是勞動,將無法衡量。”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具現的事實,和交易這種社會活動的協助,御制銀幣的本質將無法體現。”
“御制銀幣的本質和事實,是辯證和共同演化的關系,它們是一起出現,彼此依存、彼此促進的關系,兩者之間,不是因果關系,更不是矛盾關系。”
朱祁鈺看著有些呆滯的李賢問道:“李愛卿,你聽懂朕在說什么了嗎?”
李賢瞪著大大的眼睛,呆滯的搖頭說道:“臣愚鈍…臣聽不懂啊,陛下,這實在是太復雜了!”
朱祁鈺眉頭緊皺的說道:“朕用的是俗字俗文,你都聽不懂嗎?”
“不應該啊!”
李賢看著波光粼粼的秦淮河,嘆息的說道:“臣愚鈍。”
不過朱祁鈺很快的理解了,這里面涉及到了一點點、只有一點點的辯證主義,所以李賢才會理解的如此困難。
朱祁鈺無比懷念胡濙在身邊,胡濙可以隨時洗地。
胡濙總是能夠第一時間,用著經史子集,去解釋清楚大皇帝到底想要表達什么。
但是現在胡濙不在身邊,沒有人翻譯朱祁鈺的話。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你把今天的奏對書寫成啟疏,送于京師,讓胡尚書看看,是不是可以用你更容易明白的道理去講明白這件事。”
“你還有的那些疑問,等弄明白了第二問之后,再問吧。”
李賢無奈的俯首說道:“臣領旨。”
李賢整理好了他和陛下的奏對,為了清楚的表達陛下的想法,他用的俗字俗文將他和陛下的話,一字不差的寫了出來,送到了京師。
胡濙收到啟疏,看了許久,走進了自己的官邸院落中的那個小書閣中,陛下的這番奏對,的確是不太好理解,過了半天多的時間,他才走了出來。
胡濙剛走出小書閣,就被嚇了一大跳,金濂、王祜、林繡這些戶部和計省的人,焦急的等在門外。
“胡尚書,怎么樣了?”金濂上前一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