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兒是怎么存活下來的?”清醒了的裴云英可不容易被糊弄過去,她眼淚叭叭地落,神情卻分外堅毅,“此番既然讓音兒你有了一線生機,那么往后我必然會護好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了。”
絕不。
哪怕需要與這三界眾生對抗,也再所不惜!
“師姐想哪兒去了?”余音傍著裴云英,伸手推著掛椅晃動,“我這可不算活,改天師姐得為我造一具法身,讓我元神附體,我才算真正活了。”
依附于他人的丹田之中,靠偷竊他人靈力過活,這絕不是余音要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高玉這狗賊還活著。
有他活著的一日,余音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行走于世間。
若問為什么余音不怪罪師姐,那是因為她知道,師姐不過是高玉養大的一把刀而已,刀是沒有罪的,有罪的是那個持刀的人。
“好,師姐給音兒造法身,師姐這就去給音兒造一個最漂亮的法身。”裴云英憐愛地摸了摸余音的發髻,心中酸澀不已。
余音連忙抓住裴云英的衣擺,乞求道:“師姐現在可不能去,師姐現在要做的,就是恢復正常,然后去向師父認錯。”
高玉能讓師姐動手,自然就是不想背負手刃徒弟的因果,他肯定是以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哄騙了師姐,讓師姐承受這份痛苦,逼她自刎謝罪。
“認錯?”裴云英愣了一下。
“是,認錯。”余音點了點頭,繼續分析說道:“高玉不會承認攛掇你殺我,那些用來騙你的理由,自然也不能拿到臺前……所以師姐得去認錯。”
“不,不不,音兒你等下……”裴云英蹙起了眉頭,她一只手揉著額角,一只手揚起制止余音,聲音十分略帶猶疑地說道:“師父說如儀師姑是不周的人,說你是惡胎,說楚國的混亂是因你而起,說他身上的爛瘡也是因為你……這些、這些都是假的?”
惡胎二字猶如金戈擊缶,將余音震得愣在當場。
那時父親口中的惡胎二字頓時重新充斥了她的思緒,令她面目轉眼間猙獰起來,一把跳下掛椅,跪倒在了地上。
裴云英連忙起身去抱她,卻被她掙脫開了。
“師姐覺得……我是惡胎嗎?”余音雙手掩面,聲音沉悶不已。
哪怕她立刻默念清心咒,穩住了自己動搖的心神,也沒辦法做到去糊弄裴云英。
“我不知道。”裴云英搖了搖頭,固執又強硬地將余音抱起來,隨后堅定地說道:“是又如何?我已經為了蒼生大義對不起你一次,那么往后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余音將臉埋在裴云英的懷中,哽咽著,“我也不想死了,師姐,我想活下去,我不想為了所謂的大義而死,我也不想活成籠中鳥。”
她有些不恥于自己的故意示弱,不恥于用自己的柔弱去博取師姐的同情,但此時的她生死存亡不過在師姐的一念之間,哪怕師姐現在信誓旦旦地說會保護她,她也不敢全盤托付信任。
除了誓言,余音必須要為自己的這條命設下更多的保障,其中第一個手段,便是用黑龍引直接勾連自己與師姐。
維系住余音元神的黑龍引在她的背后閃爍了幾下,因為她在裴云英丹田里待了這么些日子,黑龍引只要稍稍隱匿氣息,就能做到完全不被裴云英察覺。
于是,黑龍引十分不顯眼地融進了裴云英的元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