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程燁小二十年的人生履歷循規蹈矩,從小成績優異,成功考入省重點就讀實驗班,在母親去世前沒有過任何針對女性的惡性事件記錄在冊。雖說尾隨騷擾的立案事實直到今年才出現,但對于程燁而言,從安分壓抑到有規劃的實施犯罪,這三年間必定有跡可循,犯罪動機絕非沖動行事那么簡單。
“程燁雖然剛剛成年,但根據履歷來看,他媽媽是老師,程燁應該從小接受的就是類似精英教育,再加上他爸表面上人五人六,私底下又是個混社會放高|利|貸|的,程燁耳濡目染,社會閱歷絕對不淺,他說話之前會權衡利弊,沖動犯罪這事兒,我覺得不可盡信,最起碼,目標選擇不一定是絕對的隨機。”
“三組那哥幾個在抓捕現場看見三中校牌掉出來的時候,表情都跟噎了狗毛似的,程燁幾乎是當時就確定,他可能未成年的學生身份會很棘手,所以當晚連夜審訊,程燁始終堅持著一個原則: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如果目前警方展示的證據對于實施犯罪當時還未成年的他無法造成威脅的話,他可以一直保持沉默——遞我一支筆。”江陌咬開筆蓋,試了試劃在塑封膜上能不能擦掉,隨后提筆在地圖上圈了幾處,“但是自從試探到了襲警和夏妍重傷評級確認成立之后,犯罪當時是否未滿十八歲這件事兒本身對于他的量刑而言就無關緊要了,程燁抓著不放來回鬧騰,為的就是察言觀色投石問路,揣摩咱們有什么底牌,他該作何應付——所以你跟他吹什么風,他就說什么話,怎么審都像是在繞圈子。問題就在這,一般來講現行犯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事實都擺在眼前,但如果他非要千方百計的拖延……”
“就證明避而不談的這部分絕對有問題,很有可能事兒還不小!那刀上第三個人的血跡和指紋……不會真鬧出人命吧?”肖樂天不自覺的猛一哆嗦,擰巴著一張嬰兒肥的小圓臉兒自顧自地琢磨了一會兒,忽的恍然大悟,噘著嘴小聲嘀咕:“合著師父放咱倆去審程燁,就是為了麻痹敵人,讓他放松警惕的……你跟師父都想到了,就我沒想到……”
“程燁歸案這兩三天哪有消停的時候?記者一茬一茬地找事,刀從哪兒來的還沒查到。”江陌看見小師弟郁悶的表情有點兒想笑,吸了下鼻子勉強忍住,把手里的文件拍在他肚子上:“看一下這幾處有過立案的案發地點,再比對一下程燁的生活軌跡,有什么發現?”
“按照報案的時間順序……第一起案發地點在原三中校址和附近衛校中間的一條小路,也就是夏妍說過的,有同學被騷擾過的地點;第二起……是在程燁家附近;誒?第三起好像離他小姨家沒多遠——”
肖樂天忽然愣了一下。近幾年盛安市區劃調整,很多細致劃分的街道小區地址并未即時更新,分局撤并之后支隊對于部分區劃街道還不熟悉,單看案發地點的地址文本很容易忽略案發地點和程燁生活動線幾乎完全重合的問題。肖樂天這兩天抱著卷宗整理來整理去,只顧著悶頭研究這幾起案子會不會有什么遺漏的蛛絲馬跡,竟然一時忘了他還是個受教育管理約束的學生,他選擇的犯罪地點很難完全跳出他的生活軌跡。
肖樂天呼嚕了一把頭發:“等等——這么一看,第四起沒監控的案子在化工街附近……這地兒跟他沒有什么直接關系啊,他去那兒干嘛?”
話正說著,看守的警察許厘隔著玻璃悄么聲地跟正對休息室門口方向的江陌揮了揮手臂,見她視線偏過來就推開門,熟稔又規矩道:“江哥,小天兒,程燁帶過來了。”
江陌點點頭,卷起卷宗敲了下肖樂天炸了毛的腦袋。
“程燁說話是真是假不用太在乎,今天的審訊純粹是為了搞他心態,你按規矩問,我負責找茬挑事兒,放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