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謝晞乃是李嬪所生,出生不足一月,生母李嬪就染病而亡,一直寄養在梁皇后名下。一開始梁皇后就不曾上心,自梁皇后誕下了八皇子謝晫之后,對謝晞更加疏于管教,謝晞行事愈發放蕩起來。
前世里謝晞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爺,封王之前整日里帶著京中一幫紈绔子弟四處浪蕩、惹事生非,受封后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待謝曜即位,謝晞成了留居京師的守城王,索性把王府門口的對聯改成了“斗雞走狗過一生,天地興亡兩不知”,行事更是肆無忌憚,在京城里出入賭坊、裸衣上街、調戲民女......御史恨不得一天一個奏疏,偏生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對親王來說又不是什么重罪,往往只能申斥了事,謝曜頭疼了一段時間,也只好聽之任之。
林紫蘇心中暗暗懊悔,今日即便是謝晞唐突在先,自己冒犯了四皇子,勢必會給林家帶來天大的麻煩,自己已經死過一次倒是不要緊,若是連累了原身的一大家子,那可真是萬死難贖。當下強笑道:“公子不必如此,若是要取,原無不可......”
謝晞見林紫蘇遲疑著未曾接銀子,轉頭瞥見自己的兄弟們也都縱馬湊了過來,一邊將銀錠強塞到琥珀的手里,一邊朝林紫蘇伸手示意討要珠花。林紫蘇嘴角一抽,平聲說道:“公子客氣了。”
說話間那一行人便行至近前,林紫蘇抬頭望去,憑著前世的記憶認出了其中的幾個人,永安長公主的次子徐文韜、昌國公府的長子梁銘泰、昌平伯府的四子趙世勛、工部尚書的三子駱沛誠、大理寺少卿的長子秦鷺......
林紫蘇還未將來人認全,徐文韜揚鞭笑道:“往日里四表哥都是手到擒來,沒想到竟栽在了這位姑娘的手下,看來四表哥今日的賭運平平呀。”
謝晞眼見再無機會取得珠花,也是爽朗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常勝的將軍?”
徐文韜聽謝晞認輸,心情大好,眼光便放到了林紫蘇身上。他本以為林紫蘇是個普通的山野姑娘,此時細看之下,眼前的這姑娘面容清秀,一襲藕荷色的細布棉裙,頭上青絲簡單的挽了個雙鬟,配了一對琉璃珠花,顯得嬌俏動人。他心念一動,上前朝林紫蘇笑道:“這位姑娘眼熟的緊,咱們可曾在哪里見過?找個地方敘敘舊如何?”
這正是他平日里拈花惹草慣用的手段,徐文韜此話一出,身后眾人皆在馬上大笑。琥珀眼見著這些少年都是笑嘻嘻的等著自家小姐答話,心下驚懼,拉著林紫蘇說道:“大小姐,這外面風大,咱們回莊子去罷。”
林紫蘇心知若是被這群紈绔子弟纏上,后面定會有說不清的麻煩,偏生又得罪不起謝晞,她抬頭朝謝晞瞥了一眼,當下將頭上一對珠花取下,交與琥珀手里后,向前朝謝晞行了一禮,說道:“不知四皇子殿下駕臨,有失遠迎,既是殿下有求,臣女自當滿足。”
這流里流氣的少年竟然是四皇子?自家小姐竟然打了四皇子?琥珀一臉驚疑,將珠花畢恭畢敬的遞給謝晞。
謝晞接過珠花,又朝林紫蘇打量了一眼,沉吟道:“臣女?你是誰家的子女,竟識得本皇子?”
看著對方帶著疑問的俊朗面孔,林紫蘇強忍著再教訓他一頓的沖動,從容道:“臣女愚鈍,先前未認出殿下,請殿下恕罪。說起來,臣女還未謝過殿下的賞呢。”
“哦?”秦鷺一臉壞笑問道,“難道這位姑娘與殿下也是舊識?”
“殿下寬宥了方才的冒犯之罪,這便是天大的恩賞”,林紫蘇假裝不經意的看了琥珀一眼,“更何況,殿下看上臣女的珠花,也是臣女的榮幸。”
這分明是威脅!聽這姑娘的意思,難不成還想把自己花錢買珠花的事情當眾捅出來?謝晞似笑非笑,盯著林紫蘇道:“古人云‘十步之內必有芳草’,誠不欺我也!”林紫蘇迎著謝晞的目光,含笑說道:“久聞殿下豁達開朗,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臣女不打擾殿下的雅興,這便告退。”說完也不給謝晞說話的機會,行了個禮后,趕忙與琥珀落荒而逃。
徐文韜輸了這一場,顯然是有些不甘心,眼見著林紫蘇進了不遠處的莊子,揮了揮手,吩咐身后兩名長隨道:“打聽一下,這是誰家的莊子。”
“方才的賭約,自然是四表哥勝出”,徐文韜咬了咬牙,轉頭朝眾人說道:“這位姑娘大家也都瞧見了,雖說是莊子里出身,長相氣質都還湊合,我這里還有一個賭約,不知道各位敢不敢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