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馬本是怯生生的跟在人身后,見了林紫蘇竟長了幾分精神,不住的朝林紫蘇低鳴,林紫蘇甚是歡喜,隔著木柵欄摸了摸馬頸,問道:“這馬什么價錢?”
王十兩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既然姑娘喜歡這馬,就與姑娘結個善緣,五兩銀子得了。”
那馬主剛談完一筆生意,轉過身聽到了王十兩的報價,當下揪著王十兩的耳朵怒罵道:“你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老子前腳賞了你吃飯的營生,后腳見人家姑娘長的水靈就來砸老子的鍋,老子今天非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這馬主的聲音有點大,四周的人巴不得看熱鬧,紛紛圍了上來看個究竟,馬主松開了王十兩,朝林紫蘇賠笑道:“伙計不懂事,教姑娘和公子見笑了,我這里的馬都是三十兩銀子一匹,概不還價。”
大衍立國百余年,北境草原和西河地區都是產馬之地,又與北面的北狄國有邊關互市,平時不缺馬匹供應。也就英宗時戰亂四起,各地紛爭不斷,才有了馬匹價格上漲的情形。縱觀整個大衍一朝,馬匹最貴也沒到過三十兩一匹,看那匹馬站不穩的樣子,買回去能養活就不錯了,這馬主明顯就是欺負林紫蘇年紀幼小,四周圍觀的人紛紛竊竊私語。
林問荊和林紫蘇方才一路看過來,早問過市場里的行情,見四周人群不住的交頭接耳,心中也知道大概,林紫蘇眨了眨眼問道:“老板,十兩你賣不賣?”
那馬主差點沒笑出聲來,心里面尋思著,這馬雖然是匹好馬,可自從到京城之后就一直水土不服,馬醫灌了幾次藥也不見效,這兩天還一直擔心著賣不出去死在自己的馬圈里,居然有人愿意花十兩銀子買下,這小姑娘既然是個冤大頭,那可要宰一下才行!
馬主強忍住心中的得意,板著臉說道:“十五兩,愛要不要!”
簡直是坐地起價!兩世里林紫蘇沒機會跟這等奸商打過交道,有些生氣欲轉身離去,那匹馬卻把頭伸出柵欄,不住地在她身上蹭著,林紫蘇心下又有些不舍,抬頭看了看哥哥,林問荊正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王十兩見林紫蘇猶豫,在馬主身后怯生生的開口道:“姑娘,方才還沒試馬,要不先讓令兄試一下馬再做決定?”
這馬已經病了十幾日,哪里還能跑的動?馬主聽出了王十兩的意思,頓時火冒三丈,轉身朝王十兩腹部踹了一腳,王十兩本就瘦弱,直接被踹倒在地,緊接著那馬主又朝他身上狠狠跺了兩腳。
馬主驟然間行兇,在場圍觀的人均是意料不到,眾人眼見他如此兇狠,紛紛出言指責。林問荊上前扶起王十兩,朝那馬主怒道:“你這等混人出手如此狠毒,就不怕鬧出人命么?”
馬主一臉志得意滿,說道:“這可是老子花十兩銀子買的奴才,簽過賣身契的,要打要罵礙不著旁人!”
“我出三十兩銀子”,林紫蘇盯著那馬主說道:“買下那匹馬,贖回這位小哥的賣身契。”
馬主有所心動,咽了下口水,隨即笑道:“小丫頭片子,這小子我養他兩三年的吃喝,花費了我不少銀子和心血,可不是你說贖就贖得了的!”
“我朝開國之時便有嚴令,庶民不得存養家奴,你區區一個商人也敢壓良為奴?”,林紫蘇的語氣變的凌厲,“現在要么乖乖拿了我的銀子,要么就去京兆府受杖一百。”
馬市中人大多目不識丁,便是有識文斷字者,朝廷法典內容也知之甚少,只知豢養家奴者甚多,從未見朝廷追究,這時聽林紫蘇一個小姑娘搬出朝廷禁令,均是半信半疑。
一旁幫忙的幾個伙計見有人鬧事,上前堵住林問荊和林紫蘇。王十兩素知自己主子的惡行,向身旁的林問荊低聲說道:“這里是非之地,公子這便帶著姑娘走吧”
圍觀人群見這幾個伙計膀大腰圓,紛紛為為這兄妹倆捏了一把汗。林問荊心中也突突直跳,打定主意,若是出什么事情,一定要護住妹妹先行離開。
林紫蘇卻似沒有看到那幾個大漢似的,只冷冷的盯著那馬主,仿佛已經將他看的通透。那馬主被盯的有些發毛,眼見著面前也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且一身打扮與尋常人家的姑娘無異,心里惡念頓生,正準備提起林紫蘇抽兩巴掌,卻聽到人群外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幾個蠢人,知道冒犯了貴人是什么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