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堯早就識相地將自己的躺椅讓給了謝晞,此時,謝晞正斜躺著,臉色古怪,一雙眼睛不住地在林紫蘇身上打轉。
往日里他只把林紫蘇當成小姑娘,倒沒仔細注意林紫蘇長相,細細端詳起來,少女的身子已然抽條,有了一個精致的輪廓,清秀的小臉上柳眉彎彎,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點綴在白皙的肌膚上,閃著若隱若現的光,教人忍不住目光流連。
眼見著林紫蘇裊裊娜娜地朝自己走來,那陣幽香也越來越近,謝晞心中竟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他的腦海里閃過了四年前的一幕,紫禁城的東二所里,那個躺在床上等著司寢的皇子,那個陪他一起長大的宮女,卻要置他于死地……
謝晞心頭閃過驚悸,身子不由自主躍起,猛地朝前竄了出去。
林紫蘇極不情愿地將手指送到謝晞面前,等著謝晞張嘴,哪知謝晞驀地從躺椅上起身,她手上的藥膏頓時抹到了謝晞的臉上,緊接著一股大力,將她往后撞了一個趔趄。
等她直起身子時,樓上已然沒了謝晞的蹤影,就聽樓下傳來謝晞的聲音:“林紫蘇,你還欠本王一個交代!”
再接著就聽到樓下的開門聲,想來是謝晞已然出了知秋閣。
林紫蘇不知道謝晞為何會有這等反應,朝楊興堯問道:“世子,殿下這是怎么了?”
楊興堯雙手一攤,說道:“他這個人做事一向出人意表,不知這又鬧的哪一出。”
方才沒等自己動手,謝晞如此落荒而逃,雖不知道是何原因,林紫蘇心中倒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拿起了桌上的藥方遞給站在一旁的王雁歸,對楊興堯說道:“此藥是我依著先人的藥方做了修改,第一次用,就使在了世子身上。近一個月請世子多多注意,若是咳出黑紫色的血,便不用理會,若是咳出鮮血,就立即停藥。”
林紫蘇這一番交代,說的毫不掩飾,將自己所配的藥兇險全說了出來。見楊興堯臉色如常,林紫蘇又道:“世子千金之體,務請珍重。近一個月內不可飲酒、多思,不可動怒。”
楊興堯笑了笑,應道:“姑娘放心,楊某心愿未了,決不會就此撒手西歸。倒是姑娘,甘冒風險為楊某醫治,楊某實在是無以為報。”
他指了一下屋內的那個婢女說道:“這丫頭名叫掠影,自小在我們府上長大,頗懂些拳腳功夫,待會兒就由她送你回去。若是姑娘看得上,就讓她回來給我帶個話,過兩日我給她個身份,讓她到你府上隨你安排。”
自己身邊還真缺這樣一個隨從,林紫蘇心中一動,朝那婢女看去,就見她比自己的年齡稍微大了一些,相貌平平,身材也是與尋常人無異,看不出來有多少功夫,若是平日在大街上遇到,萬萬不會引起自己的注意。
那掠影聽楊興堯如此說,朝林紫蘇展顏一笑,大大方方施了一禮,說道:“見過姑娘。”
林紫蘇連連向楊興堯道謝,楊興堯擺了擺手,笑道:“姑娘不必謝我,如今我的性命全在你手里,若是你出了事,怕是我也活不了多久。”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林紫蘇便起身告辭,掠影緊跟了她身后一道而去。
王雁歸聽林紫蘇把自己所開的藥說的兇險,心下一直惴惴,待林紫蘇和掠影走遠,才問道:“世子,我瞧這林大姑娘年紀不大,開藥怕是沒有什么分寸,不如讓咱們帶過來的府醫瞧瞧這藥方如何。”
楊興堯搖頭道:“咱們府上的醫生,跟太醫院那些醫生沒什么兩樣,診個平安脈、醫治尋常的病癥還在行,若是有什么疑難雜癥,那是萬萬不敢用藥。”
“再說了,這些年咱們找過的醫生沒有上百,起碼也有幾十了,有本領又肯實心醫治的能有幾個?找上林大姑娘,本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難得她不怕風險,又肯用心醫治,如今她給了我一線生機,若是不能抓住,怕是再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