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闌明知自己被怠慢,卻也心如死灰懶得在意,心下只盼著自己不如就這樣死在別苑里。
如此日漸消瘦,僅僅月余便已瘦成了一副皮包骨的駭人樣子。
打小伺候在他身邊的拾硯看在眼里心下著急,從前還能偷偷跑去找太子求助,如今他人遠在天邊,無法之下只好自己想盡辦法,買通了廚娘時不時去給殿下熬點湯湯水水。
他家原是開酒樓的,后來得罪了權貴全家獲罪,自己便也被送進宮里當了太監。起初被派到五皇子身邊時,他還挺不樂意的,畢竟宮里都傳五皇子是個庸人,東施效顰反被皇上厭惡,還說他性格扭曲,脾氣古怪,動不動就會毆打宮人發泄,嚇得拾硯還未近身伺候便便已把這個新主子當成了豺狼虎豹,唯恐避之不及。
可到底是不行的,進了宮門便猶如浮萍,命運由不得自己做主。
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年幼的拾硯只好認命去伺候五皇子,除卻本職的工作,其他時候都離他遠遠地,生怕他哪根筋搭錯了就要處罰自己。
戰戰兢兢了大半年,也沒見五皇子如傳聞中那般暴虐傷人過,其他同期的小太監或多或少因著新來沒經驗挨過主子責罰,有時遇見了還會偷偷抱怨兩句,獨獨拾硯倒成了那一批里唯一的幸運兒,莫說板子,連手掌心都沒挨過,可見傳言誤人。非但如此,對比之下,五皇子簡直是最好伺候的主子了,若非有事便整日待在自己院里,不愛出門也不愛說話,有段時間整日看書,那刻苦鉆研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考科舉,可又有段時間什么都不做,常常望著天空一坐就是一整天,性格確是有些古怪。
周遭伺候的早就習以為常,主子不愛使喚人,他們便也樂得清閑。獨獨拾硯這個新來的有時會惶恐不安,想湊近去問問主子有何吩咐,卻又擔心無端挨揍,便總愛躲著遠遠地偷看自家主子。
明明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為何整日悶悶不樂的?聽玉柏說,四殿下整日帶著他們一眾小太監瘋玩,只舒貴人在時才老實些,五皇子不過比他只小一歲,且皇后又根本不來這里,不知多自由呢,像四皇子那樣天天玩著不開心么,非要把自己弄得死氣沉沉的,怪嚇人的。
那日他照常站在回廊邊上看著主子發呆,結果一時走神的功夫,再一眨眼,五皇子不見了!
他嚇得一個激靈,還未回身,便聽見一個冷若冰山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
“誰派你來監視我的?母后么?”
拾硯嚇得連忙跪地認罪:“回殿下……無人命奴婢監視你,我……奴婢只是看您整日無話,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賀元闌冷聲道。
他雖知不該多話,可下意識覺得殿下不是那般小氣之人,猶豫再三還是實話實說。
“好奇您……為何總是不開心。”
賀元闌冷眼瞧著這小太監稚嫩的模樣,連規矩都沒學清,這般蠢,想來母后也看不上這種人。這段時日他也不是沒察覺有人總在偷偷看他,不過他既沒做什么不該做的,便也沒什么好遮掩的。
自從自己討巧不成落了皇帝面子,皇后便專門派人來盯著自己,生怕他再做什么蠢事。
院子里的那個宮女倚南和太監常安便是她母后安插的眼線。
這個新來的他也觀察了些時日,他們嫌他年紀小,將他晾在一邊,整個宮里那么大,落單的就只他們倆人。
于是一個整日發呆,一個整日看他發呆,相處了那么久,不免有些同病相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