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個整日發呆,一個整日看他發呆,相處了那么久,不免有些同病相憐之意。
“……那你又為何不開心?”賀元闌反問。
拾硯癟了癟嘴,往后瞧了一眼,見倚南她們不在,悄聲告狀似的抱怨道:“因為其他人根本不搭理我,我又整日沒事做……”
說完拾硯便緊張地捂住了嘴巴,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
賀元闌冷笑著看這個小太監沒心機的樣子,很確定絕對不是什么眼線,畢竟正常人都不會用這么傻的探子。
消除了戒心,賀元闌卻仍不理他,拾硯見傳聞中的虎豹豺狼竟沒處罰自己,不由得心下高興,莫名對他生出幾分親近之意,再后來從遠遠站在廊下逐漸走近站在花圃前,又從站在花圃前后來默默變成了站在殿下.身邊。
賀元闌瞧著他日漸親近之意也沒多作搭理,照舊整日獨處著,將他當空氣。
奈何拾硯可不是這般想的,主子不罰他,不就是默認了。是以他自我洗腦成功之后就將殿下當成了個同樣孤獨的小伙伴,每逢遇到什么趣事都忍不住分享給他聽,雖然殿下幾乎從不回應。
于賀元闌而言,他實在是對這些東西提不起興趣,拗不過他愛講,反正無事,聽聽也無妨。
自從拾硯有了傾訴對象之后,便越發不可收拾起來,什么哪個宮的姑姑和哪個宮的太監是對食,哪個宮里的太監最愛偷吃,回回把本該是八個的點心吃得只剩六個,然后蒙騙他家主子,本就是如此,那小太監吃得肚滾溜圓,后頭有日病了沒去,結果呈給主子的變成八個,那娘娘發現端倪,著人去御膳房打聽才知自己被小太監蒙在鼓里多久,氣得當日就將那胖太監給亂棍打死了。
還有什么司衣局的女官偷偷克扣那些錦緞的料子,本該十二米的裙擺給改成十米的,因著手藝絕佳無人發覺,又將那剩余的錦緞攢起來偷偷賣掉,同那出宮辦差的小太監分錢,因著如此都在京外置辦了大宅子呢!
每日拾硯去司膳房領飯,遇到相熟的小太監們都會順帶聊上兩句,聽聽宮里的八卦小事,回頭說給殿下解悶子,他實在沒什么心機又有點憨傻,很多事情本不該說于主子聽的,他也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所幸無論何事,殿下都懶得回應,只在他入宮差不多一年了,才破天荒地囑咐他道:“除我之外,見到任何人都要謹言慎行。”
拾硯嗯嗯點頭答應,分毫沒看出來這是殿下在給他警醒,照舊沒事給他說說閑話啥的,在這高墻大院里慢慢熬著日子。
賀元闌依舊沒什么反應,只時間久了,就算養只狗也會生出點感情,更何況是個酷愛碎碎念的大鸚哥,雖說傻是傻點,關在籠子里倒也無事。
可天不遂人愿,該發生的還得發生。皇后派來的大太監易安生了急病去了,賀元闌身邊伺候人手本就不多,易安一走,陪他去尚書房伺候的活兒只能落在拾硯身上。
拾硯高興得不行,他已在五皇子身邊伺候了兩年了,除了這扶風院和司膳房,別處幾乎都還沒過,回回聽著玉柏說他陪著四殿下去尚書房去練武場還去藏書閣去御花園,宮里各種好玩的地方,四殿下都帶著他去,每回聽他談起,周遭小太監們簡直羨慕得緊。
他們當中有些運氣好的一進宮就分到了主子院里,像拾硯像玉柏,可大多數沒那么好命的都還在底層摸爬滾打,干著最累的活兒,受著慪人的氣,就指著每日歇息的時刻聚在一塊說說話談談心,互相寬慰幾句,聽著別人比自己慘,心里便更好受些,聽到那些過得好的,便趕緊恭維幾位,巴結著等以后他成勢了也能拉一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