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闌擔憂地望他一眼,開口道:“不過是聽著眾人說些子恭維的話,沒意思得很,我便借故先回來了。你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吃壞了什么東西?”
拾硯忙擺手,額間豆大的汗珠冒出,嘴唇也疼得煞白。
賀元闌見狀不對,忙喊了御醫來。
忙里忙外折騰一番,才聽那老太醫出聲道:“小公公怕是初出宮門有些水土不服,加之精神緊張所致,如今怕是得臥床靜養兩日,待修養好了才可隨侍。”
拾硯聞言臉色比方才還要白,顫顫巍巍地開口道:“那奴婢不是不能跟著殿下去獵場了?”
太醫溫和地笑著點了點頭,而后拱手告辭。
賀元闌謝過太醫后回頭望了小太監一眼,咧嘴笑道:“唉,要不說時也命也,這幾日你就老老實實在行宮養病好了,不必伺候我。”
“那怎么行!扶我起來,我還能行!”拾硯掙扎道。
賀元闌輕笑著一個指頭就將他推倒回去:“你這樣子去做什么?給別人靶子打么?你便是勉強去了,也沒什么大用,總歸我也不狩獵,用不著人隨行。”
拾硯焦急地望著他道:“您不狩獵?為什么!圣上不是說了,此番狩獵名列前茅者皆有獎勵么,您騎射功夫那么好,肯定能拿第二!”
第一肯定是太子的,這話他們心知肚明。
賀元闌取過桌上的湯藥遞給他道:“去爭那些有什么意思?反正我都藏拙這么多年了,何必在此番露出鋒芒來,總歸熬到出宮立府就是了,”他嘆口氣將他扶起墊了個枕頭又道,“行了,你也不必操.心這些,原就擔心你玩野了不舍得回宮,這下倒好,回宮前你能病好我都要偷笑了,下次看你還鬧不鬧著出來玩!”
拾硯心里苦得比這藥湯子還要苦上數倍,可憐巴巴地吃了藥,然后認命地躺著了。
直到翌日一早,賀元闌來看他時,他也不曾醒來,遂替他掖好了被子,轉身闔上了門。
拾硯昏睡著都還在做著自由的大夢,夢里殿下獵了一大堆野味等著他來,什么烤全羊烤鹿肉,燒花鴨子燒子鵝,還摘了一大堆野果,酸里透著甜,沾著辣椒面吃簡直欲罷不得!
想著他便涎水四流,不覺間都濡濕了半個枕頭。
醒來時又暈又餓,迷蒙中一抬眼,天竟然全黑了。
拾硯掙扎著坐起,推開窗子,見天邊彌漫著滾滾烏云,地上不知何時下了場暴雨,雨水淤積在院里尚未排出,冷風甫一吹起,帶動刺骨寒氣,似是刀割般地往衣衫里鉆去。
拾硯被凍一哆嗦,攏了攏袖子,瞧見天色,心下不免擔心,也不知殿下回來了沒有。
他忙起身穿上鞋,才剛一出門,便聽見屋外一陣喧鬧聲響起。
他連忙趕過去,便見人群中太子滿身泥漿地抱著一個人直往臥房奔去,身后跟著不少侍衛太醫。
拾硯心下一驚,忙抬步追了過去,一看到那人衣擺之下隱約可見的流云暗紋,他心都快跳出來了!
這不是我給殿下備好的衣服么!怎么穿在那人身上!
周遭圍著的多為皇親國戚重臣之子,拾硯顧不上禮儀,死命推開前人往屋內擠,好容易進去了,卻又見一群太醫圍在臥榻前忙著診脈急救,一旁太子呆呆站在近前滿眼血絲。
這還是拾硯第一回見到太子這般狼狽的樣子,衣擺錦鞋上滿是泥點,手臂身上也盡是臟污,還不時往下滴落著雨水。
拾硯心一咯噔,看看他又望了眼臥榻之人,顫抖著走近開口問道:“……床上那人……是殿下?”
賀元棠通紅著雙眼回頭一看,見到來人更是來氣。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開口道:“你不是阿闌的貼身太監么!今日獵場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