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闌感覺自己大腦一片混亂,比起想尋出幕后主使,其實更想再尋出點蛛絲馬跡來,只要有一點,一點也好啊!
“那禁軍呢?”他顫聲道。
賀元棠有些心酸地望了他一眼,緩聲道:“此事當真是個巧合……當年失職的那名禁軍統領早已被貶至西北,你若還不放心,再將人喚回來便是。”
“那拾硯呢?”
賀元棠一想起那孩子心下其實也有些惋惜,嘆聲道:“當年給他瞧病的醫正,孤也業已尋回……”
他看了眼面前滿臉抗拒的弟弟,一字一句道:“當時的人證孤都終于找著了,這么多年了,你該還孤一個清白了,阿闌。”
清白?我還你清白?誰還我清白?
賀元闌心口劇烈起伏,滾燙地淚珠一顆一顆滑落,他直勾勾盯著眼前人,沒有得知真相的喜悅,只有惶恐和難以置信。
“……我不信!這都是騙本王的,”賀元闌喘著粗氣一把將他的手重重拍開,“我不信!”
看到他仍是這副反應,賀元棠只覺心口像被刀割般來回拉扯,磨得鮮血淋漓,支離破碎。
他上前一把抱住這瀕臨崩潰的弟弟,堅定道:“你必須得相信,這天下獨獨孤不會害你!”
賀元闌被抱得渾身一滯,他似是被燙到道竭力掙扎。
“不,不,不!本王活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他瞪大了眼睛,拼盡全力去將他推走,“本王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若是有得選,本王寧可當豬當狗也不愿當你的弟弟!腿不是你害得又如何?我整個人能活成這樣,也都是拜你所賜!少在這假惺惺!”
他咬咬牙,終于將一直掩藏在心底的話給嘶吼了出來。
“賀元棠,你怎么不去死!要是你死了該多好!”
此言一出,空中靜得仿佛落針可聞,周遭眾人一時皆是忘了禮儀,全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賀元棠整個人再難以為繼地跌坐在地上,一雙眼不知是失望還是震驚地看著他,看他那張猙獰地臉上泛著冷漠地光,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他能斷定,方才他說言句句皆是屬實。
原來他錯了,不是因為腿疾他才恨上自己的。
是一直都恨,借腿疾終于爆發了而已……
那日他踉踉蹌蹌地起身出門,回宮路上一言不發,腦海里浮現的都是阿闌幼時那副小小地模樣,那時還會成天黏著自己,一見到自己就歡喜地兩眼放光。
到底是什么時候,光沒了呢?
到底是一國太子,喜怒不形于色,他連傷心的時間都有限。
馬車一停,便得收斂好情緒,待回了東宮,整個人一切如常。
賀元棠一走,賀元闌再忍不住崩潰地嚎啕出聲。
桂影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湛琢,后者搖了搖頭,轉身替王爺去審問人證。
后來……真相來得比死訊晚,賀元棠當真如他所愿,歿了。
一場走水,一出意外,天妒英才,舉國同悲。
僅僅一天的時間,紅綢換成了白幡,賀元闌久違地又踏入東宮,看著那內院里停靈的棺木,面無表情,不知所措。
是真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