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償命,她自是敢作敢當。
可她如今卻是因著失憶,記憶不全,須得將一切緣由整理清楚,才甘心明明白白地赴死。
天將破曉,窗外泛起了魚肚白。
期間陳伯又來過一次,是來起針的。
拾硯一直守在外頭,勸他去睡卻也不聽,執拗地非要守著,蕭瑾瑤一看他這副堅定地模樣,心下總算是放心一些。
幸好,還有他在。以后自己走了,也總有人能陪著他。
想到這,蕭瑾瑤望著他的臉苦笑一聲,抬手替他掩了掩被子,這邊起身去到門外。
拾硯聽到腳步聲立時站起,眼睛都熬紅了,一看便知是一刻都沒睡過。
蕭瑾瑤拍了拍他的肩膀啞聲道:“進去陪他吧,我走了。”
說完不待他回復,便又抬步下了臺階。走了兩步,想起什么又回身道:“別說我來過。”
拾硯面色復雜地盯著她離去,手心攥了攥,嘆了口氣回房。
兩座客院離得不遠,蕭瑾瑤邊走邊整理著思緒。
如今賀元闌這廂才剛起勢,端王肅王兩頭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須得先將這倆人給處理了,自己才能放心地走。刺州一事將丞相黨得罪得可是不輕,前面火藥一事又將肅王這兵部的鐵通給拆了個四分五裂,以賀元瑯那副睚眥必報的性子,想必還有后招等著呢。跟他二人博弈,必須得先下手為強,稍微慢上一步,這后招便就層出不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趁機再踩上兩腳等回過神來,咬得就是自己。
如今好容易又查出那京師太倉下的糧倉管事岑昊這廝有些貓膩,還是得拔出蘿卜帶出泥地趕緊把這事給捅出來才行。她有預感,這事決定不會小,比之雷浚怕是小巫見大巫,只要這事一給坐實,丞相黨必會元氣大傷,余下的朝堂之事,自有徐太傅來料理。
然后便是肅王,賀元瑯母家可是掌管了南梁近七成兵馬,上回奪過來的定西軍,也是收回了梁帝手里,與賀元闌沒有半毛錢關系,倒是平白給他人做嫁衣了。唯一的甜頭怕就是往兵部里安插了幾個人手,兵部終于不再是鐵桶一塊。
吏部原本就是太子黨把控著,工部怕是仨人分庭抗禮,刑部禮部他倆平分秋色,不過暫時也用不上,還是先擱置著,如今關鍵就是這個戶部,那么大個錢袋子,就讓賀元彰一個人揣著,那不行,還是插上一腳。
思來想去,還是得從這個糧倉一事去順藤摸瓜。
蕭瑾瑤推開房門,這才后知后覺又想起件重要事兒來。
對,這淮王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舒大哥有秘密,蕭瑾瑤得將這事這給查清楚,那兩張密信被藏得那么緊,上面必有什么重要內容!
想著便房門闔上,借著微光點亮燭火,蕭瑾瑤在一片橙光之中去摸懷里那方錦盒。
手下突然一頓,整個人猛然一僵——
東西不見了。
她失力般跌坐在地上,想起昨夜他那副異常地狀態,還是環在自己腰間的手……
怕就是在那時順手牽羊地將東西給取了回去。
一想到這,蕭瑾瑤背上莫名浮起一層冷汗。
她明明將一切都給原封不動地復原了,到底是怎么發現的?
蕭瑾瑤有些毛骨悚然。
一想到他那副醇然如白玉的容貌下藏著這樣一副縝密地心思,蕭瑾瑤這才警惕起來。
這段時日因著他救過自己一次便就先入為主認定他是個純良之輩,可能在這洶涌朝堂上獨善其身,能做到既不站隊又誰都不得罪,如此圓滑的手段,又怎會是個簡單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