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瑤余光掃見賀元闌那副失落又隱忍的眼神,心下一痛。再等等吧,等我和姑姑換回身份,我便是你真正的新娘子,待到那時,我再將這一切細細分說于你。
想著便就狠了狠心,頭也不回地徑直出門尋崽子去了。
二人目送著她一路消失在廊后,賀元栩突然扭頭轉向賀元闌道:“瞧瞧,她如今記憶已周全,你于她而言,再不重要……”說著他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湊近一笑,“正好,下個月便是皇弟的大喜之日,那北齊長寧公主將要嫁于你為妻,既是如此,還是莫要再肖像瑛娘為妙,她注定是本王了的!”
賀元闌眼底那抹隱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漠和嘲諷,望向賀元栩冷哼一聲道:“皇兄還是莫要高興得太早,鶯娘可是連看都不愿看你……”
“那是那是本王和她二人之間的事,犯不著皇弟操心!”說著甩袖離去,心底其實也七上八下的,此事確是他考慮不周了。可他是實在是無法忍受自己心上人失憶以后再成日和其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
他受夠了,他寧可讓她什么都想起來,原諒他也好,恨他也罷,都好過如今這樣,相見不相識,互相防備著。
如今她一定是在氣頭上!
賀元栩越想越覺得一定是這樣!當年做了那件錯事,她生氣了……幸好如今萬事都過去了,同瑛娘好生解釋一番,她一定會原諒我的……
賀元栩想著,心中便有了主意,快步往朗月閣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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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蕭瑾瑤出門之前,便早已有一人察覺出不對以后火急火燎地往外趕。
拾硯當真是用了生平最快速度颼颼地就往義寧坊奔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海棠書院門口,里面正在上課,遠遠就能聽見孩子朗朗地讀書聲。
拾硯瞧瞧悄了下大門,上首賀元棠一見到他的身影,吩咐孩子們繼續讀書,而后引著他到內室道:“怎么了?又發生什么了?”
只見他邊喘著粗氣邊掏出半路上倉促寫就的紙條扔給他道:「快走!鶯娘姐姐過來了!」
賀元棠見字微微擰眉,下意識望向堂內也偷摸拿余光往這處瞟的小崽子,沖他輕輕一笑。
小虎努了努下巴示意一旁的拾硯,后者朝他訕訕一笑,撓了撓頭。
這小殿下平素看著是好哄,一包果子都能逗得哈哈直樂,可這涉及到真正底線之后,竟也倔得跟頭小牛似的,拾硯是當真后悔了。
前日蕭瑾瑤昏迷之后,小崽子一直不放心她,非要同賀元闌一塊在她床邊等著,拾硯是千哄萬哄地才將他勸去睡了,豈料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上學前就又要過來看她,牽著她的手滿臉擔憂地問長問短,拾硯瞧著他倆這副親近地模樣,不是母子勝似母子的,萬一告訴他了,應當也能原諒她吧,畢竟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
豈料,這一說,可就壞了大事了!當天上學路上提的,晚上就沒影了。
陳伯擔心地都想親自去學堂找,拾硯見狀忙將他勸回去坐下,自己蹭蹭趕去殿下那里,便見著小崽子哭得跟個淚兒似的,難過了一天憋屈著,一回到家就受不了了。
就那副可憐樣,是當真誰見著都得心疼。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著了娘親了,沒想到親娘就在我身邊……從前村里的孩子都罵我是個野孩子,連親娘都不要我!我哭著回來跟爺爺告狀,爺爺也只是說讓我不要恨她……可是她就是丟下我了,讓我成了個沒人要的孤兒,我恨她!哪怕她是鶯娘姐姐,我也恨她!”
小崽子越哭越傷心,趴在賀元棠懷里,眼淚恨不得都濡濕了他半個肩膀。賀元棠是越聽越心酸,卻也不敢怪瑛兒,能守諾生下他來,便已不知是經歷了多少千辛萬苦,雖不知后面發生了什么,讓她丟下他,卻也是這么多年都一直默默守著他的。
賀元棠沒有立場去怪罪她,其實自己又何嘗是個好父親呢?
這么多年竟都不知這孩子流落在山野,自身都難保,又何談保護得了他?昨夜之事若非瑛兒,自己卻也是毫無辦法只能想出那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