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樓下大堂開始出現身材苗條的胡姬歌舞助興,蘇木從門口欄桿處剛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時拊掌叫好。
蘇木不錯眼地盯著:“哇,好身段、好舞姿啊。這胡姬真是不一樣,高鼻碧目深眼窩,滿滿的異域風情。”
林一諾眉頭微微一蹙,搖了一下鈴,隔間跟紅袖一起正在吃晚餐的青衣趕緊抹了抹嘴,走到房內。
“去催一催菜。”
“是。”
“好!”此時樓下大廳胡姬正在旋轉跳躍,甩裙擺畫成圓圈,長時間不停,高難度的舞蹈動作引起一片叫好聲。
蘇木也看得激動了,直接就起身走到欄桿旁靠著欄桿拍手叫好,偶爾還會吹一聲口哨,十足一個貪玩小色胚的模樣。
他自己看得興起還不忘喊林一諾同享:“哎呀,好看,林三你過來看呀!”
林一諾喝了一口酒,冷冷道:“沒興趣。”
蘇木奇怪道:“這么好看都不看啊?你瞧你瞧,哎呀,衣衫都旋得半露了!江南可見不著這樣婀娜多姿、輕衣曼妙的胡姬。”
林一諾冷笑道:“眼睛深卻湘江水,鼻孔高于華岳山。有甚好看?”
蘇木:“……”
代溝,很大的代溝,兩人審美有差異。“切”了一聲后,蘇木懶得理他,繼續興致勃勃地往下面看。
不多時,最后的一道大菜渾羊歿忽被抬上來了。
蘇木跟著伙計進房,咋舌道:“這么大一頭烤羊?我們倆沒這么大胃口吧?”
正要動手切羊肉,卻被林一諾攔住了:“這道菜不是這么吃的。”
蘇木問:“瞎講究,那該怎么吃?”
林一諾淡淡道:“此道菜內有乾坤。”說完用刀割開羊腹的縫線,就在蘇木灼灼的目光下從內取出了一只鵝。
蘇木吃驚道:“這是干嘛呢?”
林一諾從鵝腹內舀了一些肉及糯米放他碗里,道:“直接渾吃。”
當林一諾把鵝取出來之后,那整只羊便又被抬了下去。
蘇木望著被抬出去的烤全羊張嘴結舌半天,才說道:“這真是夠奢侈啊,不會這道菜,就吃鵝肚子里面這一點糯米和肉吧?整只羊都不要了?城里人真會玩。”
林一諾道:“此菜名叫渾羊歿忽。據書里記載,先取鵝,燖去毛,取出五臟,填上肉及糯米,再以佐料調和。后取一只羊,剝去皮毛,取出腸胃,將鵝置于羊腹內,縫合后炙烤。待羊烤熟后,便取出其腹中之鵝,棄羊肉不要,只吃鵝。”
蘇木一邊吃著糯米和鵝肉,一邊搖頭嗟嘆:“怪不得有首詩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呢,你們這貴族階級燒錢的花樣也太多了。照你說的做法,那這只鵝怕不是要兩三貫錢吧?”
林一諾笑道:“不錯,一只鵝價值三千四百錢。”
“嘖嘖嘖!奢靡!一道菜就是從前我們家一兩年的用度了。這菜的做法肯定是仆役們發明出來的,哄了你們這些士族傻瓜們只吃鵝,他們可以吃上一頓美美的烤全羊。”蘇木狠咬了一大口鵝肉,吸引力全被這道菜吸引了,也不再去看樓下的胡姬了。
林一諾淡淡一笑,又給自己倒了滿杯黃酒,一口喝了,玉一般的臉上慢慢浮起兩坨淺淺的紅云。
蘇木掰下一只鵝腿放他碗里,嘴里還塞滿著吃食,含混道:“你也吃啊,這么貴的鵝可別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