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舒服的日子被英子撕得粉碎,她是生我的娘親,也是攪亂我生活的始作俑者,我不喜歡她,一點也不。
氣溫越來越低,我見英子穿著之前買的新衣,上面雖印著大紅大紫的花,卻抵不住嚴寒,望著一股股冷風從她脖子里溜進身體,吹得她咳嗽難受,我上街買了條好看的圍巾送她。
黎叔叔送我回家后,我敲開英子的門,老舊的綠色臺燈上落了一層灰,冒著微弱的白光,她戴個老花鏡,織著毛衣,感冒的鼻子被紙團揉得緋紅。
“這條圍巾你戴著吧。”我把圍巾從包里拿出,遞給她,“御寒。”
英子砸了下嘴,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接過圍巾看了半天,又抬頭看著我:“哪來的,丫頭?”
“我買的。”
“你哪來錢買的?”她語氣提高了八個度,把圍巾重重拍在桌案上,聲音嚇了我一跳
不知誰家的狗吠了幾聲,像是在為一場激烈的爭吵打響了號令槍。我看了她半天,不敢回答,或許想把這件事來龍去脈解釋清楚需要很久,也或許解釋到一半就會被她揍一頓。不擅長交流的我在此刻面對質問更是不曉得從何說起。
英子讓我靠墻站好,又從木柜邊摸出個雞毛撣子,叫我把圍巾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不然就招呼一頓毒打,因為她懷疑錢是我偷來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貼在墻邊,眼角擒著淚,支支吾吾地把這短時間發生的事說給她聽,越說越感覺無法呼吸。她倒使勁敲了敲我身邊的墻,讓我口齒清楚些。望著她兇巴巴的眼神,我哭了出來,大腿迎來了一撣子,我又收起眼淚繼續解釋。
此時此刻,倘若窗外飄起雪花,一點也不意外,早個半年飄雪也不意外。我多希望我爹還在,他沖進來把我攬入懷中,輕輕撫摸我的腦袋。
我揉了揉大腿,手背又被挨了一下,疼得我大叫起來。
“不許喊疼,好好講話!”她吼我。
越是往后說,她越是搖頭嘆氣,把雞毛撣子摔在地上,捂著臉發出微弱的抽泣聲。慘白的燈光打在她的手背,她瘦了,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清晰可見。
我講到了黎叔叔今天送我回家的片段,英子立馬站起來,沖到我面前,拽著我的胳膊,扯到椅子上。她在地上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一件合適打我的器具,我看著雞毛撣子,蜷縮在椅子上嚎哭,哭得差點暈過去。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難道連拿雞毛撣子都不夠了嗎?
“你不要個臉。”她甩起手掌拍拍我的臉,又拍拍自己的臉,“老娘還要呢?”
“你說你天天往他們家跑干什么?還拿他們錢,吃他們飯,你自己說說,你是誰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