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我終究還是不敢。
我還是忍受著痛苦爬了起來,扶著墻跌跌撞撞走出院子。冰涼的雙腳把我帶到了黎叔叔家門口,沒有半點猶豫,我瘋狂敲打他家的門,旁人聽來就像是來催債一樣。好在這個點旁人早就睡了,就連月光也躲藏半分,隱在云朵后,靜靜地看著我的窘迫。
門開了,是張阿姨開的,她穿著卡其色睡衣,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我的視線只能看清她趿著一雙厚厚的棉拖。里屋的客廳旋轉起來,很快轉成了九十度,那雙棉拖靠我越來越近,近到我摔在地面,什么都看不見了。
睜開眼睛時已經十一點了,是黎落告訴我的,她守在床旁,似乎未曾離開。見我醒來后,雙腿像裝了彈簧一樣躥了出去:“爹,娘,木子醒了。”他們很快來到我面前,黎叔叔得知來龍去脈后握緊拳頭重重砸在黎落寫字臺上,嚇得她走來緊緊抱著我。
“這個蔣英真不是個東西。”黎叔叔怒目圓睜,粗著脖子,整理著衣領,“我找她去,這叫虐待!”我第一次見黎叔叔氣成這樣,把黎落往懷里攬了攬。
張阿姨第一個站起來,語氣也帶點激動:“你去能干嗎,你當過兵的還能打一個女人不成?我去找她說說。”
“你?”黎叔叔眼神透漏著不信。
“木子今晚就睡這,我和她娘好好說說。”
“我跟你一起。”黎叔叔自然是放心不下,也站了起來,“我保證一句話不說!”
張阿姨拗不過他,兩人回臥室換件衣服就出門了。我聽見大門忽地關上,眼淚又止不住落了下來,一落就落個不停,我多少次想過,若變成他們女兒該有多幸福。黎落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羨慕她。
雪,我又想到雪了。去年生日,爹爹帶著我去后山看雪,山路凹了一個大坑,是當年鬼子轟炸機炸的。我一個沒注意踩進坑里,積雪沒到腰子那高度,我困在坑里,急得哇哇大叫。爹爹邁出一大步,環著我的腰一把給我拽了出來,為我撣去褲腿上的積雪。雪花像調皮的孩子,一從我這離開,又紛紛跑到他手臂上,我破涕為笑。
黎落在我懷里輕輕換了個姿勢,頭埋在我的胸口:“木子,就算所有人都不跟你玩,我也一直跟你玩。”說完,打起了小鼾。我把她輕放在床里,自己平躺在外,蓋好被子,關了燈。狹小的臥室立刻襲來一陣黑暗,她好像一只暖暖的熱水袋,貼著我的肩旁,與我分享不盡溫暖。
客廳的窗戶沒有關嚴,寒風透過縫隙刮進來,呼呼作響。我想起身替他們關上,黎落柔軟的小手一直輕握住我手臂,動彈不得。我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等了他們半天,都沒有回來,熬著熬著,眼皮再也睜不開。
睡夢中,我依稀聽見黎落的夢囈,甜甜的,迷糊的,低聲輕喚我的名字,我摟她更緊些。
“我喜歡你。”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