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窗起了薄霧,像是抹了層淡淡的奶油,輕輕地依附玻璃表面,宛如與世隔絕的一襲幽簾。今天是評講試卷的課,乃棠似乎感冒了,紅著鼻頭,雙手捧著保溫杯,蜷縮在座椅上,時不時擤鼻涕,耷拉著腦袋,直勾勾盯著試卷。她的分數不高,將將及格。
“牛乃棠,說一下第三題的解題思路吧。”數學老師點名問道,她不情愿地站起來,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地不知所言,“講了很多遍了,全班就你一個還錯。”班級里熙熙攘攘傳出了笑聲,唯有茉莉笑得更是花枝亂顫,仿佛喝了笑婆婆尿般,捂嘴埋頭。
我起身看著老師,把我的答案和思路統統說了出來,笑聲戛然而止,茉莉眼珠子瞪得橢圓,隨時都能吃了人的樣子。老師雖表揚了我,可我看著乃棠,心里卻有說不出的怪味。直到課后乃棠憤憤地看著我說:“你不用跟我裝,學習好也不用看不起我們吧。”我被她的話弄得云里霧里。
我從未高傲過,更沒有看不起他們,不知哪來的莫須有消息,讓班里的人對我似乎都躲避三分。夜幕姍姍來遲,院子外風聲悉悉索索,像條蠕動的蛇,快速穿梭于雜草叢林。茉莉冷哼一聲,走出我宿舍,白眼珠子對我都要翻到西伯利亞去了。
乃棠正和其他室友分享好吃的零食,進門就傳來了香味,像極了香辣豆干。“吃什么呢?”我試圖朝他們說話,乃棠看也沒看我就收起了包裝,搖頭否認,端著腳盆出去打水了。其他室友也沒再多看我,脫了鞋襪鉆進被窩。我悄悄問其中一位哪里來的,竟是茉莉給的。
夜一深,孤單感打濕我的全身。我不斷告訴自己,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冬天過去,春天一定會來。至于什么時候來,無人話我知。
班級晚會無非是最孤獨的時候了,教室桌椅被排到了邊邊角角,沿著墻壁剛好貼成一個圈,中間空出一大片舞臺,讓同學站在中央表演才藝。位置是自己選的,大多數都挨著自己的好友抱團坐。窗戶玻璃上被貼滿花花綠綠的彩旗。
我來得較晚,想挨著乃棠坐,她跟刻意躲著我似的,選在角落里,周圍的路被堵得根本進不去。無奈只好選了個靠邊位置,左邊就是講臺,右邊是一群男生。他們也沒多管我,分享著零食,聊得話題凈是我聽不懂的。
茉莉上前唱了首歌,扭動著身姿,如同妖嬈的水蛇,不時探出信子,惹得臺下掌聲不斷。尤其是雷雨婷,拍著桌子大聲叫好,博取更多關注。我縮在角落,忍受著周圍的熱鬧嘈雜,好似身邊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他們多熱鬧,我就多孤獨。甚至不敢正眼看乃棠一眼,她和朋友們坐在角落一定很開心吧,明明想和她解釋一切,又怕和她四目相對。終于,晚會活動在他們的歡聲笑語下結束了。
我跟在女生隊伍后面,來到寢室樓。一路上,他們都意猶未盡,嘰嘰喳喳地笑個不停。我埋著頭,看看遠處的樹,看看墻角的花,腦子漲得難受,英子為我織的毛衣穿在身上,軟綿綿的。乃棠像是站在樓下等我,我停在她面前。
“李遙知,你小心點。”她說,“今晚茉莉要來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