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比石頭還沉重的沉默,沉默在空氣中凝固。
過了不知道多久,在趙雅念的笑臉中,馮德鵬臉色難看得像死了爹媽,好半天才扯動嘴唇,低沉的聲音里不免多了些不耐煩。
“別開玩笑了,雅念。”
嘴角上揚一點點,一個微笑便成了譏笑,她還是那么柔柔的態度,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支涂了毒的箭矢,射入他的心窩。
“我沒有開玩笑,我可認真了。”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呀,你倒是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呀。”
“只有當街下跪做不到嗎?那我們換一個吧。”
“我想要見萊昂納多,你能不能把他帶來?”
“我想要一個億人民幣,你能不能賺得到?”
“我想乘坐飛船去月球,你能不能帶我去?”
“什么呀,都不行嗎?”
“也是,你根本沒有相應的實力嘛。”
“相比之下還是當街下跪更容易吧,對不對?”
“連這么容易的事情你都做不到,嘖嘖,那你還說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呀?”
“要本事沒本事,要決心沒決心,只剩一張嘴就敢大言不慚,我都替你害臊呢。”
“下次要記得,說大話之前,先想想自己有多少能耐,能做多少實事。”
“我說這些話,都是為你好呀。”
趙雅念溫溫柔柔地,笑容也甜甜的,卻字字誅心。
馮德鵬眼中騰起備受侮辱的怒火,趙雅念百分百敢肯定,如果仲赫不在旁邊守著,他至少要給她一耳光。
當然啦,如果仲赫不在,趙雅念也不會這么作死。
作死之前一定要確保生命安全,就像蹦極一定要系好安全繩。
否則那不叫作死,那叫找死,而且一定會死。
馮德鵬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從死了爹媽變成死了祖宗八代,真是慘絕人寰。
見馮德鵬已經無話可說,趙雅念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對仲赫說,“我們走吧。”
他們到公交車站候車。
按照原來的計劃,仲赫會在三站后下車,趙雅念繼續坐車回學校。
發生了馮德鵬這個插曲,仲赫決定送趙雅念回去。
趙雅念對上次被馮德鵬抓住的事還心有余悸,自然不會拒絕仲赫的好意。
公交車人很多,不但沒有座位,連站的地方都不寬敞。
趙雅念拉吊環很吃力,仲赫走到公共汽車后方有柱子的地方,讓她扶著柱子。
他站在她身后拉著吊環,雙臂將她虛環在懷中。
每當車輛剎車,所有乘客都慣性后仰,趙雅念身邊卻有一個站得穩穩當當的守護者,護著她不使她東歪西倒。
一時間,趙雅念心情有些復雜。
這樣溫柔體貼的照顧,曾經馮德鵬也對她做過。
如果他沒有多情花心這個缺點,他算是個很好的戀人和丈夫。
他溫柔體貼,熱情浪漫。重要的節日和紀念日自不必說,日常也時不時地有小驚喜,鮮花和禮物從來不少。
家務會幫著做,做飯也是一把好手。
馮念念小的時候,他也盡職盡責承擔了一個父親的工作。
可以說,如果能夠撇開那些因為發現他出軌外遇而爭吵、哭泣的時間,他們的日子是很浪漫甜蜜的。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會那么輕易相信他的謊言和承諾,一次又一次原諒他呢。
實在是既愛他這個人,又被他的溫柔情網所困,悲哀地掙扎卻不得脫身。
他實在是太會戳中愛他的人心中那塊柔軟了。
可是他又做不到讓人心甘情愿的做他眾多女人的其中之一,只好用下跪,用眼淚,用誓言,包裝起愛情謊言。
可能真的是事無完美吧,一個天生熱情浪漫的人,同時也是多情的。
感情多到不找幾個人一起分擔,就渾身不舒服。
喜新不厭舊說的就是馮德鵬這種人。
可見一個男人溫柔體貼愛你入骨,跟他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專心對你,完全就是兩碼事。
因為除了你,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美好的姑娘,等著他垂憐。
如果他生在古代,在妻妾成群的文化環境下,還能造就一段佳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