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從袖中取出塊絹帕,摸索著找到那酒壇,倒了點酒出來,將絹帕打濕擰干了,搭在了顧驍野的額頭。
如此反復好些次,顧驍野額頭的溫度,總算降下去一些。
許落心里對她那個還未見面的爹許元明,頗有點愧疚。
要是許元明知道她拿他視若珍寶的石頭打人,還用他精心窖存的好酒蘸帕子,估計得跺足痛呼,當場氣暈過去。
但眼下情勢危急,不得不如此了。
顧驍野似乎很冷的樣子,身子都在發顫。
許落猶豫了一下,往顧驍野身邊挪了挪,將披風的一半也蓋在了他身上。
這樣能更暖和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那兩口酒的緣故,沒一會兒,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顧驍野似乎又一次墜入冰火兩重天的噩夢里。
黑暗中,有清淺的梅花香縈繞著他。
還有一團暖烘烘溫溫軟軟的小東西,似乎不停往他懷里鉆。
他下意識地抱住了那溫軟,只覺先前折磨著他的惡寒與灼熱,竟慢慢消散了不少,身體不再像之前那般難受了。
顧驍野睜開眼,怔了幾秒鐘,意識到懷里那柔軟溫暖的觸感,并非是做夢。
而是……許落。
小姑娘不知何時蜷到了他懷里,側頭趴在他胸膛上,睡得正香。
顧驍野一動不動地坐著,不知為何,腦海里竟突然浮現昨夜那一幕。
他抱著她,低頭吻住她唇的那一幕。
她的唇很軟很甜,似蜜般,引人想要深深攫取。
……
顧驍野閉了閉眼,強自將那些畫面從腦海里摒棄出去。
想來該是那殘留的藥效作祟,竟讓他對一個身為相士、本該厭惡至極的女子,生出那等心思。
他輕輕將許落從懷中移開,這才起身。
也許是他幼年時就經常被侯氏關黑屋,黑夜中他的視力,比起常人要更敏銳。
在這樣的黑暗中,隔著不算遠的距離,他仍然能清楚望見,從地窖木門縫中透出的一縷淡淡月光。
又是夜晚了。
再過幾個時辰,想來,去慶州送信的信使,也該回來了。
顧驍野倒是很想知道,許落是否真的能說服顧馳淵,讓她和顧晉鵬同去南江。
他本來沒想著過早與顧晉鵬清算過去的種種。
然而顧晉鵬卻非要上趕著作死。
這次地窖之困,是顧晉鵬最后一次置他于死地的機會。
此后,他絕不會再給顧晉鵬這種機會。
南江之行,若是顧晉鵬不去也就罷了。
若是去了,他定會要他后悔走這一遭。
*
信使如愿帶回了顧晉鵬所需要的消息。
顧晉鵬倒也講信用,真就將許落和顧驍野放了出來。
她兩夜一天不見人影,許夫人焦急不已,四下尋找她的下落,一時心憂,又受了風寒,又開始咳嗽。
許落本想帶著許夫人同往南江,無奈只得作罷。好在大夫說許夫人沒有大礙,只需安心靜養即可。
臨行前,她親自去找了一趟侯氏,借著顧英奇的名頭,有意敲打了侯氏一番,讓對方斷不敢對許夫人生什么心思。
三日后,許落隨著崔烈的大軍出發,在慶州城短暫停留。
大軍匯合慶州人馬后,開始往南江而行。